啥也别说了,吹了吧——
今儿这种情形,我的话儿越多,酒肯定喝得越多。豁出去了,有一个算一个,举瓶子来的陪瓶子,举杯子的则陪杯子。我只坚持一条,得让双儿随意,因为待会儿她还要开车回去,这条理由很充分,充分得连那已有**分醉意的哥们都一脸严肃地点头称是。
幸亏公司里的几个姐们都心存仁慈,没逼着我吹瓶子;幸亏ktv卖的啤酒都是小瓶装的,而且度数还很低;更幸亏我自己假装喝得豪爽,借着包间光影幽幽,嘴巴喝一半衣服喝一半——即便如此幸亏,一轮下来,三四瓶半透明的液体还是给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这些液体进入体内后,在酒精的统一指挥下,迅速地穿越了我体内的各种管壁,然后擂着我的小心脏一路急行军,直逼下三路,不消多时,我的膀胱告急。
我只好抱歉地冲双儿咧咧嘴,转身抱起自己的肚子就夺门而出,快到洗手间,不知哪个包间的门开了,一嗓子饱含深情且极具穿透力的“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拐了出来,忽忽悠悠地就击中了我的小月复,我痛苦不堪地像只中弹的麻雀,斜着飞掠至尿池旁,一边畅快着一边骂道,子弹得瑟个毬,哥们眨眼就扛了三四个幸福的手榴弹——
爽完了,一出洗手间,就见双儿站在走廊边上等着我。
“没事儿吧你?”
我赶紧摇摇头,“你怎么来了?”刚才包间里一通闹腾,我俩根本就逮不着机会说话。
“你哥们用你手机给我打电话,说你喝多了,在包间里抱着脑袋玩命儿哭,谁也劝不住,叫我赶紧过来。”
ktv的包间里又吵又暗,通常进去后,我都习惯把手机放在座前的矮吧上,这样不会漏掉来电。估计是哥们怕我今儿又溜号,趁我上洗手间时用我的手机诈了双儿。
“咳,这哥们——”霎时间我心里又喜又恼,喜的是双儿对我的这份关切,难怪她会是这副装扮,此刻我完全能想象出,她接完那个电话后,是怎样胡乱抓了件外套就往门外飞奔的模样;恼的是哥们今儿真有点儿喝多了,这玩笑有点儿开大了,他没见过双儿平时开车的彪悍,所以他压根也不会去设想,双儿在火急火燎的时候,她那辆奥迪会杀气腾腾地飚到何种程度。
谢天谢地,即使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双儿,我仍然有点后怕不已。我不自禁地凑上去轻轻搂住了她,“着急了吧,对不起!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我哥们。”
今儿是不行了,这厮已喝成了那模样,说啥也过不了心的,明天一定得郑重其事地跟他说说这事儿。不知为什么,对双儿开车,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科技也是一把双刃剑,它让人类的整体越来越强大,但反过来,个体生命在它的冲击下,有时也会显得弱不经风不堪一击。
就像泰坦尼克号,于科技,沉没了一个偶然事故;于世界,浮出了一个凄美故事,然而,对于一些具体的真实的生命个体,不管是沉在了海底,还是浮在了岸上,都是一个ending,一个万劫不复的ending。
这是整个人类都无法自解的问题,就如同没有用手就能把自己拎起来的人,这世上也没有永动机。越来越多的人都学会了不问来路不问归途,只珍惜活在当下。
我们跟着淑桦姐姐唱,流光飞舞中,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管是劫是缘。
今天的都市,汽车俨然已成为生活的双足,自驾寻常得就像一个下意识的抬腿动作,也正因为太过寻常和下意识,自驾便成了性格的延伸。我很清楚,让双儿的车慢下来,短时间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与其喋喋不休地劝说,还不如替她好好保养车子,让那部奥迪处于绝对安全可控的状态。
于是,我在网上查阅了大量有关奥迪车辆养护的资料,并且坚持每个星期都要去试驾,前后左右加速制动,灯光仪表雨刮轮胎,车里车外都要细细地看悉心地听,只要稍觉异样,便会毫不迟疑地把它开进4s店。
时间长了,双儿开玩笑说,这辆奥迪成了我包养的小三,我越是对它好,她就越想折腾它。话虽如此,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双儿的车速正在一点点地慢下来,这真让我高兴。
“急,当然急,我特想看看某人哭成个泪人会是啥模样儿。”双儿两手往我肩上一搭,小脸儿一偏,煞是可爱。借着酒劲,我顾不上什么大庭广众了,直接就吻了过去。双儿“呀”的一声,脸偏得更厉害了,一边躲闪,一边格格直笑。
毕竟,还是过了可以旁若无人的年龄了,三三俩俩的人从身旁过去,有一个还丢下了一声呼哨,我略带不舍地把双儿松开了,与她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楼下演艺吧的中场休息结束了,激情四射的年轻dj又整出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从走廊望下去,演艺吧正中的小舞台,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大洋马般健壮的美女们,开始踩着山呼海啸般的音乐,站在舞台上前凸后翘的疯狂扭动了起来。
再聊下去,只能是表演哑剧小品了,我拉起双儿的手返回了包间。可还未坐定,哥们摇摇晃晃的啤酒瓶便又伸到了我的面前。
“哥哥,咱俩都歇一会儿再喝,成么。”双儿在身边,我无心恋战。
“哥哥,咱俩喝了再歇一会儿,成么。”哥们的情绪已让酒精烧得接近了沸点,不依不饶。
江湖上对付这种明显喝高了但一时半会又喝不倒的,通常采用两种必杀技:一是和他谈人生,一直谈到他呕吐为止;二是换烈酒,三下五除二就让他呕吐不止。
但这厮是我哥们,是合着伙儿一起拿刀插别人两肋的哥们,当然不能这么做。我摇摇头看了看双儿,和哥们碰瓶吹了。抹了把嘴说:“我得请双儿唱首歌了,成么。”
“太成了。”哥们又抄起了麦克,走到了中央。“各位,各位,下面有请何生心先生和双儿小姐为大家献上一曲情歌对唱,掌声鼓励!”
“要不,咱俩唱那首蝴蝶自在吧?”
认识双儿之前,我一度坚信,求人、说爱和唱歌,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张口的三件事儿,可才半年功夫,除了开口求人,另外两件都让双儿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撬开了嘴巴,看来这世上所谓的难事,不仅怕有心人,更怕心有人。
双儿微笑着对我点点头,我让公主点了并优先了,抄起两只麦,递了一只给双儿,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包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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