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鸾儿和裴三娘叙了会儿话便去寻李凤儿。
一时门见着李凤儿便笑闹一句:“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李凤儿白她一眼:“别折腾了,赶紧进来坐下。”
李鸾儿坐了,叫银环与她倒了杯好茶且喝且道:“才刚文尚书来求我,你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凤儿敲敲桌子:“我如何不知,我便是拿膝盖想都想得出来,必是官家又折腾出什么花样,大约是叫文尚书为难了,便想从我这里讨主意吧,我嫁给官家许多年,他的心思我又怎么不知道。”
李鸾儿一挑大拇指:“到底是枕畔人,还是你了解官家心思,那你是如何想的,赶紧与我说说,我好给文尚书一个准话。”
见李鸾儿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李凤儿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且只管与文尚书说,我旁的也不要,也不要什么尊荣,也不要什么气派,我只想着能如民间女子一样有一宗婚礼便成,以后说起来,我李凤儿也是堂堂正正嫁过一回人的。”
她话说到这里,李鸾儿也觉一阵心酸,见李凤儿红了眼眶,忙道:“成,我与他说去。”
李凤儿垂头:“先前爹爹活着的时候只说叫咱们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还说你和我长的都太好了些,将来难免有什么麻烦事,一直教导我们不论穷富,都要与人做正头娘子,万不可做小。只我不孝……虽然宫中富贵,官家也尊贵,可是,皇家的妾室那也是妾室,如今我也按民间的礼仪出嫁一回,便是将来见了爹爹我也能说我是人家的正头娘子。”
这么一句话,直叫李鸾儿心里也是酸酸涩涩的,好一阵的无语。
两个对坐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直到一阵笑声传来,便听裴三娘在屋外道:“你们姐俩个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在打赌看看谁先么。快些说,赌注是什么,我也与你们赌一场。”
李鸾儿起身笑道:“莫说了,便是你这张闲不住的嘴。若真与我们赌的话。怕输的只能是你了。到时候可别哭着见人便说我们哄了你的东西去。”
一句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李鸾儿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回去就叫严承悦给文尚书写了封信,信中提及李凤儿的想法。只管叫文尚书与官家交涉去。
旁的李鸾儿也不管,她这些时日住在老宅子里倒是不错,每日管事的来回报家中琐事,处理完她那个小家的家务事,便是去林氏那里说笑一回,有时候叫上施蓝,再叫上林氏的大丫头,几人坐在一起打马吊,又有时候去后花园品茶闲聊,倒是比家里更有乐趣些。
却说文尚书得了信儿,立时便去求见官家,德庆帝听文尚书说及李凤儿的意思,先只说了一声难为了,又想到李凤儿那样的脾气性子,叫她在宫中憋屈了多年也实在是苦了她了,就一心想成全李凤儿。
又过了约模半月光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日一早,李鸾儿夫妻起个大早,收拾一番便带着孩子去了李连树家。
此时李连树家也装点的喜气洋洋,李鸾儿一的时候管事便拱着手笑着过来迎接,待到进了院中,便见树树挂彩,房廊下还有树上都是大红色,窗上更是剪的大红喜字贴着。
过了二门到正房看了一场,见没有什么人,李鸾儿就直接进了李凤儿的院子,一进去就见许多人挤在一处,李凤儿屋中早就挤满了人。
只她过来旁人还是将位置挪了出来。
李凤儿坐在梳妆台前,秦氏正给她梳发,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底,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得儿孙满地……”
“。”见李鸾儿过来,李凤儿眉眼间都是笑。
李鸾儿也对她一笑:“你今儿倒是比以往更好看了。”
秦氏一笑:“这女人嫁人的时候是一世里最好看的时候,我们凤儿自然好看,这会儿子,可是比全天下的女子都好看。”
梳好了头发,李凤儿起身穿戴一新,坐到床上叫秦氏给她蒙了盖头。
李鸾儿看看银环:“可给凤儿装了些点心?”
银环点头:“自然是带了的,奴带了点心,碧桃带了果子。”
正间,却听得前边鞭炮齐鸣,想着大约是迎亲的轿子到了。
确实前边迎亲的轿子到了,官家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披红挂彩一脸的笑意,他身后是教坊司众人组成的鼓乐队吹吹打打的跟着,又有白姑姑扮成的媒婆,其后便是一顶花轿。
除此之外,陪官家迎亲的便是于子然还有杨远青。
于子然倒也罢了,他本就长的清俊,便是如今脸上抹了一层的粉,又涂了胭脂,头上还戴了一朵大红花也不觉如何,只觉秀美罢了,倒是杨远青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他本就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再加上这些年一心改良粮食品种,整日在田间地头活动,自然也晒的黑黑的,脸上这一抹上粉,照民间的说法便是屎壳郎滚着粪球到霜地里折腾一圈,弄的一身的霜粑粑,实在是叫泣哭娘的孝子都得笑了。
偏旁人哄他只说这样他显白了,又给他戴了一朵大大的紫牡丹,偏他还真觉得这样极美的,坐在马上的时候摇头晃腰一脸的得意,待下了马,还拉着人问自已好不好看,实在是笑的人都直不起腰来。
却说官家下得马来,见李连树家大门紧闭鸦雀无声,便叫杨远青敲门。
杨远青拍响了大门,一时大门打开。便见严辰逸兄弟四个带着拴子还有李庆几个拿了棍棒便打,一行打一行道:“哪里来的妖精……”
杨远青一行抱头鼠蹿一行道:“莫打,莫打,是你们姨丈姑父……”
于子然拉住李庆,直接便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姨丈给你的,可否叫姨丈进去?”
李庆瞅他一眼,又瞧瞧正要进门的官家,棍子一挥:“拿红包来。”
官家立时笑咪咪的奉上一叠的红包,几个小的一拥而上抢了便跑。
管事的见此连忙过来对官家笑道:“几位莫恼,这都是民间固有的习俗。那等疼爱女儿的人家怕女儿嫁了人在婆家过的不好。便先给新姑爷一个下马威,叫他以后好生对待自家女儿。”
官家此时很高兴,笑着一摆手:“该怎样便怎样,虽说朕不会对凤儿不好。可这也是娘家一片心意。”
管事的见官家不怪。便放下一颗心。随后又是一番骄傲情绪涌上心头。
哪家的姑娘能有此等气派,谁家的管事能有这等样的福缘,见识这等娶亲场景。这管事一时间大有已经成了天底下第一管事的气概。
倒也是,管事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虽也识得几个字,可家世不显,那一年灾荒年弄得家破人亡,他年纪小小就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拼了许多年提为管事,可那一家又犯了事,他再度被发卖才进了李连树家,先来的时候李连树家也是小门小户,不过比旁的人富足些罢了。
他却也不嫌弃主家小气,这么一熬多少年下来,结果熬的主家发达,他也跟着水涨船高,便是将来他老了对儿孙说起也能自豪的说他见过官家,见过皇后娘娘,官家娶皇后还是他帮着安排了接亲事宜呢。
管事一行想,一行引着官家几人进了内院。
李鸾儿听到人来,立时拿了团扇遮面出来,对官家微一福身:“新郎官,且先做首催妆诗吧,否则我可是不出来的。”
官家虽爱玩闹可也有几分急才,倒也做了首像模像样的催妆诗,李鸾儿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拍了拍手,李富进屋将李凤儿背了出来送上花轿。
一家子抹了泪送李凤儿出门子。
且等送走李凤儿,李家就开了宴,来宴请亲朋好友。
如此,一直忙到天黑,李鸾儿才跟李连树夫妻告辞离开,登上自家马车,李鸾儿靠在严承悦身上笑道:“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凤儿如今做了皇后,她又有福豆和丹阳傍身,想来以后是不差的,我再不必替她挂念了。”
严承悦笑搂了她:“如家咱们两家都没有什么琐事,咱们也不必再记挂什么,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李鸾儿点头:“大事都已搞定,咱们明儿就搬回去住,在老宅里住着虽也不错,可到底也没有自家舒坦,再者,好些事做起来也不方便。”
“听你的。”严承悦笑了:“你先在我身上歪一会儿,到家我喊你。”
鸿福宫
赵美人听着外边鼓乐之声,原本绣花的动作停了下来:“可是官家又在哪听戏了,怎么有鼓乐声传来?”
她贴身伺侯的嬷嬷一脸为难,后来笑了笑道:“约模是吧,说不得官家又和太后在哪听戏了。”
赵美人仔细听着:“这出大约是什么婚嫁的戏吧,官家倒也好兴致,前脚将我贬了,后脚便听这等戏来。”
停了一下她又道:“嬷嬷,这回怕是李凤儿要为后了吧,哈,她一个农女出身的倒也实在能忍得,也能狠得,手段不是我能及的,她有子有宠,这回又能正位宫中,也算是圆满了。”
见她一时笑一时落寂,那嬷嬷也是心里泛酸,更不会将今日官家又娶李凤儿的事说出来。
只是,她不说,并不表示旁的人不说,一个鸿福宫中原来洒扫庭院的宫女在院中大声道:“偏咱们这里事多人少,旁人都去看官家迎娶皇后了,就咱们还得在这里做活,实在气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