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一次的符灵丹,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以往要么是菱姬送来,要么是修云扬的其他心月复,倒是难得修名颖会亲自跑一趟。
修名楚很快将目光收回,微笑着叫唤了修名颖一声‘姐’,虽然言语中没有几分恳切,但表面至少得把文章做的好看些。
“瞧你,真是惬意。”说话间,修名颖已经走到修名楚躺着的树下,抬头看着树上的人,修名楚无法,一个翻身落到了地上。
修名楚向来很不喜欢和修名颖说话,就算是表面文章做一做便罢,要是做个不停也是难忍。当下被扰了休息,心情便有几分不好,“义姐亲自过来,是有事?”
“无事便不能来看看小楚?”
当然不能!不过这话修名楚没傻到直接说出来,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义姐想来便来,我哪敢有不欢迎的道理?”
怕是修名颖听着这虚伪的客套话也是有些受不了,转脸看了修名楚一眼,便直接将手中的锦盒递出,“爹让我将这个给你。”
修名楚伸手接过来,平静的将锦盒打开,看到里面的丹药,一脸的习以为常。知道修名颖不亲眼看到她将丹药吞下去,是不会离开的,修名楚自然也懒得纠缠,二话不说便将那药丸整个扔进了口中,吞了一口唾沫,看着像是直接咽了下去。
修名颖把整个过程看在眼里,满意的点点头,又好似无事的随口问道:“下午我去后山狩猎,小楚有兴趣一起?”
修名楚知道她就是假意客气,自己也不想讨那个无趣,三言两语说的滴水不漏,便将修名颖打走了。
眼看着修名颖的人影从门口消失,修名楚又不放心的追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她真的已经离开了,方才回头进屋,将门死死关上。当即运功,硬是将堵于喉间的丹药给逼了出来。
不过丹药入口,多少都已经被分解了些许,重新吐出来的时候,整个小了一圈,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看。修名楚完全不嫌弃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两指将其捏住,看来嗅去,研究了许久,不过她并不精通药理,压根看不出什么名堂。
心下念头一闪,看来她得趁着修云扬闭关的这段时间,再出宫一趟才是。
她总有预感,这修罗宫,她呆不久了。有些事情,虽然她还不清楚是什么事情,就快要浮出水面。此次回来,这种感觉越的强烈,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谁?!”周边气息一变,修名楚警惕喝问。随后窗户被人从外推开,黑色的身影闪了进来。修名楚定睛一瞧,松了一口气。“我说你,每次大门不走,就一定要这样进来么?”
来人是俢余,说起来,他该算是整个修罗宫里,修名楚唯一一个尚且还信的过的人了。
“我不喜欢敲门。”对方淡淡开口,给出解释。
不过修名楚完全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因为不喜欢敲门,所以就要翻窗户?但这个问题尚且来不及去搞明白,修名楚现俢余此刻正盯着她手里的丹药,眯眸打量。
俢余见过符灵丹,有几次修名楚服药的时候,他都在一边看着,所以一眼便认得。
接着他便回头将被自己打开的窗户紧紧关上,再看向修名楚的眼神有些诧异和惊慌,“你没吃?”他的声音很小,就算知道外面没有人,但依然保证万无一失。
“吃了。”修名楚无所谓的答道,“不过又吐出来了。”
“你觉得这药有问题?”俢余难得多说话,除非是遇到了不得不说的问题。
修名楚看着他,点了点头。“还记得癸辛子么?”
俢余回忆了一下,猫妖的药材里就有这一味,当时修名楚和盏唯交流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几句。然而不等他开口,便听到修名楚走近些,接着道:“这里面就有癸辛子的成分。”
俢余不太明白,“那又如何?”
修名楚顿了顿,目光无意瞥了几眼俢余刚才关上的窗户,“其实你也早觉得有些不对吧?”不过是身为下属,不方便与修名楚明说出来。若只是有助修炼的丹药,何必看她吃药像是看贼一样,这根本就是变相的逼迫。
俢余愣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许多意思,在两人的目光交汇中,得到传递。不过修名楚仍有所保留,她并没有完全表达自己的怀疑,这药有关她的记忆,在她彻底恢复记忆之前,她还不能彻底相信任何人。
小小踱了几步,修名楚走到桌案边,将这剩下的小颗丹药擦净,包裹好。背对着俢余,她道:“明后两日,我打算再出宫一次。”
“出宫?”俢余疑惑道。虽然修名楚是少宫主,但是修罗宫的人,不论是何身份,没有宫主的命令,都是不允许随便出宫的。
修名楚点头,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出宫,若是有幸让她找到点线索,这修罗宫,会不会再回来,怕就说不定了。
忽而挂起笑脸,慵懒的模样与方才的氛围格格不入,她丢给俢余一记媚眼,“如何,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
盏唯回到山上也已经几日之久,重华第一眼见她便知道事有不好,把过脉后竟现她身有妖毒,虽然已经几番得到控制,但始终不除根本。
无暇多问,重华为盏唯疗伤,整天两天两夜不断,方才有些成效。然而除了狼妖毒,还有后来与之制衡的蛇胆毒,些许已入五脏,想要根治,就算凭重华的本事也是颇有难度的。
感觉在体内肆虐的灵力慢慢平息,盏唯睁开眼睛,额上点点滴滴尽是汗渍。
“两年。”重华缓缓开口,吐出两个沉重的字来。
盏唯能够猜到,这两个字或许就代表着她的余生。低了低头,她不知该说何话来接。
“不过,尚有余地。”
盏唯听罢顿时又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师尊刻画着些许年轮风霜的面容。她从不是怕死,只是能生,便绝不会懦弱求死。
“我有一位故友,精通医毒之理,你体内这毒,她大概能解。”重华从蒲垫上站起身来,轻捋了一把衣袖长摆,“不过,她生性古怪,饶是我的弟子,怕也是要为难一二方才肯出手相帮。”
盏唯自然不怕为难,她挪身下地,屈膝跪于重华身侧,“还望师尊告知。”
“数十年前,她就任五毒掌门。掐指算来,命数未尽之前,她还该在那里。”重华的目光透过半敞的窗户,望向远方,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来。
盏唯未想打扰,静静了与她呆了一会。而后重华低头打算离开,她方才想起一事来,匆忙开口,“师尊!”
“还有何事?”
“此次下山,弟子见到一人。”盏唯将下山遇到修名楚的种种,就重避轻的与重华一一道来,“弟子怀疑她便是小雅,但始终不能验明。”
重华听她所述,眸色凝重,半响后转头看她,坚定开口,“你的怀疑没错,她一定是。”
“为何?”
“凝香石认主护主,换了谁都是无用。”重华道:“她能单枪匹马,在几招之内斩杀千年妖蟒,便知她就是灵石所认的主人。”
盏唯愣了一下,既是这个原因,那修名楚如何否认也是没有意义的。“是她失忆了,”盏唯不由有些失落,“而且无论如何也不愿透露她如今的身份。我只知道,她身边有一个叫做俢余的男人,唤她少主。”
少主?俢余?修名楚……重华陷入沉思,微蹙的眉宇仿佛了然些什么,但是话出口,她却什么也没有说明。“若有天意,顺其自然便是最好。”
盏唯不明深意,想问,但也看出重华并不想详说。
“你且休息,两日后动身下山。为师会为你书信一封,剩下的事情,便看你自己了。”
“是。”
目送着重华离开,盏唯还在思量方才师尊话中的意思。师尊是说命已既定,该是如何便如何,无须强行扭转么?修名楚身在何处,是何身份她均一无所知,如若她不争取,此生也怕是再难有再见的机会。
她又回忆起这些日子与修名楚相处的点滴,若如师尊所说,修名楚就是小雅,那么这些年来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甚至对她……
盏唯显然是想到了些尴尬的事情,脸上不自禁的浮现出少许红云。手指轻抚过干涸的双唇,这里曾被修名楚狠狠地亲吻过,心中一瞬间产生的异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师姐!师姐你没事了吧?”被来人的大呼小叫勾回了心神,盏唯走回床边坐下,不用看也知道是盏梓。
看着盏梓把一堆吃食放在她的桌上,盏唯方才感觉自己确实饿了,他看了盏梓一眼,“盏蕊呢?”这两个家伙不应该整天黏在一起闯祸的么?
“师尊说盏蕊被冥魂附身有后遗症,让师兄们给她在中央祭坛结阵驱邪呢。”
虽然听着是为盏蕊好,但盏唯总觉得逐风长老这很有把盏蕊当靶子,给弟子们练习驱邪法术的嫌疑。
转而又把目光落在了盏梓身上,她直觉这个无事过来献殷勤的小子,有阴谋!“何事你直说吧?”
“啊……嘿嘿!”被看穿,盏梓倒也有些尴尬,“那个,师姐你是不是,过两天还要下山?”
显然这家伙是偷听到了什么,不过不该啊,盏梓若是偷听,师尊怎么能不知道?“师姐你别误会,是师尊告诉我的,师尊说,灵韵长老想救活你,肯定会让你下山去。”
原来如此。盏唯了然,盏梓肯定又想借机跟她下山。有点不舍的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拿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