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琴川已然到了夜里,众人互相道别便各自回家,于澄跟欧阳少恭结了伴,又身无分文,现在自然跟着他行动。之前听方兰生说他们都是琴川人氏,她还以为他要带她回家去,没想到走了几步却是进了客栈。
看她疑惑,欧阳少恭主动解释,原来他从小就上青玉坛学习炼药之术,如今才得空回到琴川,却现自家早已搬到了别处去。
“搬家也不告诉你一声啊。”于澄惊讶。
“在下并非自由之身,书信往来也并非那么稳妥,许是传岔了信,也未知。”欧阳少恭解释,看上去却没有一点遗憾之色。
于澄也不再多说,道了别就回房洗洗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于澄睁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等到听到敲门声,才慌乱的爬起来。
“来了来了!”昨晚她没月兑衣服就睡了,此刻也是一下床就跑去开门,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才醒来各种形象不佳。
不出所料,门外站的是已经穿戴整齐的欧阳少恭,他看到于澄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目光游离,最终落在了她的脸上。
“今日要准备些行李,小澄既然醒了,就快些收拾齐整,在下……在下在楼下大堂。”说完这句话他举步就走,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当着面露惊讶的于澄的面,轻轻关上了门。
……
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但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啊。于澄目光随意一扫,然后整个人僵住。
衣服经过一晚的□□此刻显得格外凌乱。领口滑下露出半边肩膀和肩带,袖子停在胳膊肘的地方,而且因为根本没整理t恤和裤子之间还露着一截白生生的腰月复,更别提还超过裤子冒出半边的内裤……
于澄低头,把脸深深地埋到了手心里。
啊啊啊太丢人了这让欧阳少恭以后还怎么直视她!
结果之后差不多一天她都没怎么和欧阳少恭视线接触。
买了些衣服和食物,等到收拾好的时候也已经是夕阳西下,逛了一整天的街,于澄早累得不行,恨不得吃了饭就回去洗澡睡觉。不过当她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时,欧阳少恭却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今天是花灯节,夜晚大家都会出来放河灯,很热闹的,小澄当真舍得睡觉?”
什么?还有这种事?于澄一时惊讶,看到欧阳少恭微笑的面容,她不禁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就等着她说这话呢。就挑这时候说,这家伙怎么这么恶劣。
“恩……我们是明天就走吗?”于澄纠结。
“恩,已和百里少侠约定了时间。”欧阳少恭点头,百里帅哥和少恭做了交易,他帮少恭找一个叫玉衡的东西,完了少恭会帮他炼起死回生药,也就是说百里帅哥要和他们同行了。
虽然这个交易听上去有点玄乎,不过和她没多少关系不是?而且百里帅哥又帅武力值又高,能有他跟着一起走简直不能更妙。
“那就回去睡觉。”于澄果断的说,她是要去找长琴的,自然要为了漫长的寻找之旅好好休息做好准备,怎么能为了一个节日而浪费精力呢?何况节日又怎么样,没有长琴在的节日,不管是什么都毫无意义。
欧阳少恭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看着她毫无动摇的神色面露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笑容。
“到时候人会很多,夜晚也像白昼一般,也会有很多贩卖零食的小贩。河里会满是花灯,明亮的花灯沿河而下,很好看的,小澄当真不看?”
于澄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抬头,看到欧阳少恭略带犹豫的神色,她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劝说自己去看花灯,想了一想这才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是少恭你想去吧?”她说,说完了才觉得自己说的过于直接了。人家既然如此含蓄的表露,那肯定是不希望直言,自己这么直截了当的指出来,他不会生气吧?
显然欧阳少恭没她想的那么小气,听到这话也只是微笑。
“这也算琴川难得一见的美景。在下自小离家,如今也是有很多年没看过了。”
这话一出来,于澄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他该是触景生情,想到自己已经离开的家人了吧?
“恩,那个,我想了想,觉得我还是很想去看的。少恭,我们去看花灯吧。”于澄努力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欧阳少恭笑得温柔;“好,一切听小澄安排。”
*
夜里,果然如少恭说的那般,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衣着光鲜。贩卖东西的小贩叫嚷着,摊边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河里,已有人放下了灯,荷花形状的灯随着水流向远处飘去,如同暗夜中明亮的星。
倒也确实挺好看的。
欧阳少恭大概真是有点闲情雅致,甚至特意租了条船。他端坐船头,面前放着一架琴,目光掠过漫漫长河,扫向渺远夜空。幽幽琴音自他指尖滑出,如波纹扩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一声声的动人心弦。
于澄站在他后面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抚琴,姿态优雅从容。
好像,真的太像了。
若是换了衣装型,那就是长琴。
所奏的琴曲听来也是耳熟,她静静地听着,突然一阵心酸。
那时候,晚上,长琴也会弹琴。
她练字,他弹琴,悠悠琴音,含着绵绵情意,听得她总是静不下心来。
而现在,却是这番光景。
欧阳少恭他,真的不是长琴?
若是,为何不相认,若不是,又为何这般相似?
她走过去,在欧阳少恭旁边坐下。
琴音未停,但他显然注意到了她。
“如此良夜,赏灯抚琴,很是怡情。小澄以为呢?”
于澄笑,却不正面回答,“少恭的琴弹得真好。”
“哦?不想小澄也懂得音律。”
于澄摇头,“没有,只是原来的时候也常常听人弹琴,那人的琴,是很好很好的。少恭的琴,让我突然想起来了。”
“抚琴只为心悦,只要能懂得曲中之意,懂不懂音律其实并无关系。小澄是有心人,自然听得出。”
“少恭高看我了,我不懂琴,只是知道那个为我弹琴的人罢了。”于澄双手向后撑住甲板,仰头看天。夜空是深蓝色,几颗明亮的星点缀其上。境由心生,她此刻只觉格外萧瑟。
“如此说来,那人对小澄,定是不一般的。”欧阳少恭淡淡的说。
“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啊,他叫长琴……很好听的名字吧?”于澄扭头看他,却见他头垂下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小澄对他当真用情极深,在下也真有些羡慕了。”声音不咸不淡,看不到表情更是无从判断。
“是这样吗?”于澄笑,“大概吧……哎,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和他很像?”
“愿闻其详。”
“就是,像是性格,都很……很好,都会医术,现在再多一条,都会弹琴。”于澄扳手指数,“还是说,很多人都是这个样子?”
“未必,只是这世间,有几个相似之人也并不奇怪。”一曲终了,欧阳少恭终于回过头来,一脸无懈击的微笑,“听小澄如此描述,在下倒想见上他一见了,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和在下相似,却让小澄如此这般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微妙,于澄顿时有点缩,干笑几声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只要小澄有心,就一定能找到。”欧阳少恭道,忽的又感叹一声,“只有一事,在下心中好奇,不知小澄是否愿意为在下解惑?”
“什么事?”
“既然小澄如此珍惜那位长琴先生,却不知当初,又为何会与他分别?”
被戳到痛处,于澄的心沉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苦笑,“总是有很多不得已的原因的。”
“是何原因?”
于澄纳闷的看他,见少恭面色如常,却没有半分想要松口的意思。她皱眉,然后轻出了一口气。
“就是我也没有办法的原因呀。这个世界也真是奇妙,人们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分手,有些听起来能会觉得没什么,甚至笑,但真的生的时候,就是无法逾越。当初的事,现在纠结也已经没有意义,只是既然还能回来,我就想再找到他。”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走,但是那种没办法的事想也无用,还是趁着还在这里,多做些让自己安心的事吧。
“……如此……”欧阳少恭看着暗沉的河面,轻声道。不知道他此刻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看上去不太好,只是于澄也不知说什么好,看了他几眼,也去看河。
河上的花灯渐渐多了,一盏盏,荷花样的等逐流飘荡,除了顺流而下无法决定方向。
它们是否就想这般到下游去呢?是不是其实想要呆在这里呢?只是没有办法,不得不飘去。
总是不得已的,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就只能更加用力的燃烧着,散着光辉,至少让那明亮的光芒,再多驻留一分。
长河无尽,花灯漂浮,明亮而妍丽。光华微微,随波而逝。
所有的花灯终会消失,散出的光芒也终会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再一次消失,没有丝毫痕迹,但是,就算如此,也还是想要找到长琴,再和他在一起。
也许没有永恒,也不敢奢望长久,尽最大的努力想要留住,若是最终留不得,也是没办法吧。
长琴总是不喜欢自己说出没办法这样的话,但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呀。
只是,只要有哪怕一丝的能,那就不会放手。
思绪渐渐朦胧,于澄躺在甲板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女心啊,现在我还能写出这种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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