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着这股劲,两口子终于找到了那个所谓的自由市场,说是自由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较宽的街道,也许是地点好往来的人流多,所以谁家有点存货就过来卖卖,时间长了,也就自形成了一个小型集市。
两人到了地儿一看,这人是真不少,买的卖的还挺忙活。
左右打量了一下,现一卖豆芽的老大娘挺面善,他们俩把车停到那豆芽摊旁,段志涛笑着对那老大娘道:“大娘,你看我们也不是常卖货的,家里也没有秤,一会儿能不能借你的称用用?等走的时候拎斤肉回去,给家里孙子包顿饺子。”
段志涛小伙长得精神,现在挽着袖子推着车,一看就是朴实的农村小伙,这时候人都实在,能帮一把谁也不会吝啬,再听说晚上能白拎斤肉回去,那老大娘更是没话说:“瞧你这孩子,用个秤还这么客气,我这豆芽一天也卖不上几斤,你拿去随便用,随便用。”
说着就把脚下的杆秤递了过去,顺便还扫了眼车上的猪肉,看到那厚厚的肥膘,老大娘脸上的褶子更多了,要知道,她忙活一天都出不来一斤猪肉钱,现在只是举手之劳,她能不吗?
这边段志涛借了秤,那边范淑香打开了塑料布,把肉和骨头一块块的摆好,除了家里留下的几斤肉和几根排骨,剩下的是都在这呢。
其实这自由市场不是没有卖肉的,那都是一疙瘩一块的,地方还不一定好,像他们俩这整头猪的还真没见过,所以他们这猪肉一摆好,人呼啦一下就上来了,问明了价钱也是一块二,大伙你一斤,我二斤,还有一咬牙直接买五斤的,这人就没断过流。
段志涛哪还有时间歇着?拿着把尖刀给这个割一块,给那个划一条的,忙的鼻尖冒汗,眼睛却倍儿亮,只要想到他媳妇那鼓鼓囊塞的一兜钱,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忙的更来劲了。
旁边的范淑香斜挎个军用书包,有钱就往里一塞,也没时间细摆弄,她不只要收钱找钱,还要给那没拿筐的,用包装纸把肉包上。两人这一忙,直忙到上午九点多,才倒出时间喘口气,再看桌上的肉,只剩下小半个腰条,大半个后丘,还有半副下水。
段志涛喝了口家里带的凉开水,满足的吐了口气,见一旁老大娘巴巴瞅着自己的摊子,他笑着道:“大娘,你喜欢腰条还是后丘?腰条肥点,后丘瘦点,你看喜欢哪块?”
卖豆芽的老大娘正盯着那腰条,就怕都卖光了,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道:“我孙子喜欢肥点的,说吃着香,还好嚼。”孙子岁数小牙口还不好,太瘦了咬不动。
老太太的话,让段志涛笑容渐淡,他想起他女乃了,小时候有口肉给他留着,他也爱吃肥肉。
心里难受,他放下水瓶拿起了尖刀,在肥瘦相间的地方划了一条,用包装纸包吧包吧递给了老大娘:“大娘,拿回去给你孙子沾沾荤腥。”
“这,小伙子用不了这么多,太多了。”老大娘这回是真抹不开了,这肉都能有二斤了。她虽然想占点便宜,倒没想占这么多,这二斤肉要两块多呢,她得卖多少豆芽啊?
“拿着吧,你这秤我还得用呢,今儿个中午要是卖不完,你老就受累再等我们一会儿。”之所以这么说,一个是怕对方不好意思,另外也确实如此,虽然剩下的不多,今天这肉是一定要卖完的,挺热的天,他们总不能再推回去。
老大娘听他这么说,自然是满口应承,她都做好了准备,这小两口啥时候走她就啥时候回家,没成想中午都没到,段志涛这肉卖的才差不多了。
其实听起来二三百斤的肉挺多,要是一人买个二三斤,也就是一百多个人的事,再说好肉难碰,光市场这些卖货的就买了不少。
段志涛瞅瞅案板上的肉,还剩下能有三五斤后丘一个猪爪,他拿包装纸裹吧裹吧,开始收摊了。
“不卖了?”范淑香诧异,这还没卖完呢。
“不卖了,猪爪拿回去给女乃炖汤,猪肉你给妈她们送去点。”刚刚他见有好几份都是买肉回娘家的,要搁以前,段志涛听着也当没听见,范母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他们老范家呢,自打媳妇为了他舍出去两千,他这想法就变了,虽然还看不上自己那钻钱眼里的丈母娘,不管咋说也是媳妇的妈,这么多肉给拿几斤,淑香也能高兴吧?
范淑香确实挺高兴,高兴的不是给范母拿肉,高兴的是丈夫知道照顾自己的情绪,更在意自己了。
见媳妇脸上明显多出了笑意,段志涛心里挺美:这马屁没拍错,看看,他媳妇了吧?
还了秤,收拾好东西,段志涛推着个空车,俩人在市场里晃了一圈,买了些零零八碎的东西这才离开,临走还碰到不少人问他,啥时候再来卖肉?
再来?这位嘴里说着合拢话,心里则暗暗吐槽:除非再碰头撞死的猪,不然你们就等着吧。
……
哗啦啦,一书包的钱抖落在炕上,瞅着那花花绿绿的钞票,段志涛眼睛都没了,他伸手捡那大哥儿的先捋,边捋还兴奋的叫媳妇:“淑香别忙了,快来查钱,看样子能有三百多,这头猪够咱俩年的花销了。”
范淑香好笑的应着,把手里新买的雨衣叠平了放到柜子里,也坐到炕头和丈夫一起查钱。
总的来说今天是挺累,来回就走了将近五个小时,别说推车的段志涛快趴下了,连范淑香也累的腿软,不过当两口子,攥着手里那四百二十六块钱的时候,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这是钱啊,这是四百多块钱啊。
段志涛兴奋的扔下钱,搂着媳妇就一顿猛亲,而后又把钱揽到怀里傻笑,简直不知道咋好了。
“这四百再算上你兜里那一百,咱家现在就有五百了,没想到咱这山还真是块宝地,惜那人参给了赵六那小子。”想到这,他笑脸变成了阴沉,要是那两千块不给赵六,他家正经能盖个不错的房子,到时候就能把他女乃接来了。
想到女乃女乃和赵六,他心里的兴奋减了大半,把手里的钱重新捋好递给媳妇:“放好了攒着,今后我也不跟他们耍钱了,到时候攒两年盖个砖房,看谁还敢瞧不起咱。”
“好。”笑眯眯的把钱放好,范淑香放松的躺在丈夫身边,手撑着腮帮子,心满意足的揉着丈夫的脑袋:看看她家志涛多好?又能干又顾家,这男人哪找去啊?
段志涛本来就累了,被媳妇这么一揉搓,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一会儿的功夫就合上了眼。见他睡着了,范淑香往前凑了凑,搂着对方的脑袋也睡着了。
睡梦中的小两口相依相偎说不出的温馨,只是瞅着这形象,咋就那么怪呢?
……
这一觉足足睡了俩小时,睁眼一看都快四点了。
段志涛起来后,先把车上的血迹冲了冲,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对媳妇道:“你先在家做饭,我去把车给人还回去,再不送回去,人家不得以为我私吞了它?”昨晚借的现在还不还?他这信誉真有点悬。
“行,你去吧,我这就烀排骨,晚上好好犒劳犒劳你。”笑着挥了挥手,范淑香开始忙活她那一摊儿,结果这排骨刚放锅里,就见大门一开,她男人眉飞色舞的跑了进来,“快走,我领你看热闹去。”说着就把她往外边拽。
“看热闹?等一下,我盖上锅盖。”莫名其妙的范淑香匆忙盖上了锅盖,还不忘拿着锁头锁好了门,这才随着丈夫朝西头走去,“有啥热闹把你兴奋成这样?”瞅了瞅方向,她心里多少有了点底,看来这是昨晚的事成了?
“啥事?解气的事。”这位的语气里那叫一个幸灾祸,“刚才我去送车,听他们说赵六家昨晚出事了,都说这事出的那叫一个邪性,大半夜的,他们家那墙从围墙开始倒,一直倒到他们家睡觉那屋,就剩下炕上那一圈还立着呢,等大伙出来一看,他们家人围着个被,在炕上都抖成一个个儿了……”
即使还没亲眼看到,段志涛想到那个场面,心里就说不出的亮堂,心说赵六,你小子敢坑老子的钱?看到没有,我们两口子在山上,随随便便就能碰到只撞树自杀的野猪,你小子拿了两千又咋样?不打雷不下雨的房子倒了,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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