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卫东满头大汗的挥舞着他那双巨大的石斧,虽然他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但是攻势并没有因此?*吕矗??怯?⒘枥鞣嫒瘛Ⅻbr />
每一斧劈下去,都有汗珠从他身上甩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每一颗飞迸而出的汗珠都闪烁着光芒,像是一颗颗亮晶晶的星辰。
每一斧劈下去,他都会在心中大吼:“结束了!”然而每一次,他都会看见齐卞面含微笑的从他斧下闪过,然后佯装惶恐的躲闪到旁边去。
他深吸一口气,更加奋力的挥舞起石斧来。这一次他不再想着留齐卞一条命,而是将斧头对准了齐卞的脖颈,使出全身的力气劈砍下去。他在心中奋力嘶喊:“结束了!”
就在石斧还差半寸就能碰到齐卞脖颈的时候,他看到斧下的齐卞嘴角翘了起来,而后他甚至没能看清楚齐卞的动作,斧下便已经不见了齐卞的人影。
当戴卫东随着沉重的石斧往下坠落的时候,夏季燥热的微风裹着一句话来到他的耳畔:“真是无趣啊你。”他奋力扭头向上看去,便见一道人影逆光而立,隐约可见其翘起的唇角。
戴卫东“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扬起灰尘丈许高。席间众人无不张口结舌,原本一派热闹的酒席此刻寂静得有些渗人。毕竟方才的一场打斗,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有些巨大。
大概所有人在看到了狼狈躲闪的齐卞后,便觉得戴卫东一定会赢,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看这场打斗吧,纪启顺如是想。
首先打破寂静的,是齐卞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诶哟喂,戴兄你没事儿吧?怎么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呢哈哈哈!如果戴兄方才小心些,此刻齐某恐怕已经命丧当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才从他口中扬起,就被席间的嘈杂人声淹没了。大约是因为江湖中人大多爽快,是以此刻不少人仗义出言,无外乎是斥责齐卞卑鄙。
纪启顺身后的一桌中就有几名少年人愤愤的站了起来,扬言要把齐卞这个卑鄙的东西打下台。听闻此言,她阖起眼笑了一声,心中暗道:确实应该把这卑鄙的家伙打下台去。
那些热血少年说齐卞卑鄙。无外乎是觉得齐卞没什么本事,不过是凭借运气才能留在台下。就这样一个没本事的绣花枕头,居然还敢嘲笑一不小心跌下台的戴卫东,如何让人不气愤?
但是纪启顺所说的卑鄙,却和那些人说的卑鄙不一样。
她并不觉得“齐卞嘲笑戴卫东”这件事情的本身有多卑鄙,因为戴卫东本就是技不如人。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嘲笑的方式挑拨席间的热血少年们,以此令他们轻敌,就有些卑鄙了。
在纪启顺看来,他齐卞有此实力本可以堂堂正正的夺得头筹,使如此诡计实在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就算卑鄙也和她没啥关系,她可不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之士。
纪启顺睁开眼睛掸了掸袖子,对着苏鹤与万显平微笑道:“二位,胜负已分,现在是不是该兑现方才的诺言了?”
苏鹤满面怒容,气冲冲道:“你想要什么?”
纪启顺沉吟一番后,试探道:“不若如此,你二人一人给我五十两白银当作彩头,如何?”
“五十两白银?!”两人齐齐喊道,满面的惊骇。
纪启顺愣了愣,怪道:“五十两怎么了,难道很多吗?”
万显平皱着眉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什么叫五十两怎么了?平常百姓过生活,一年也不过二十两白银,五十两就是两年多的家用,到你嘴里就这么轻飘飘?”
纪启顺幼时生活在宫中,金银之物都是燕支守着的;后来和柳随波入山修习,接触钱财的机会就更加少了;最后入了太虚门,哪里还用得着金银俗物?
从小到大都不接触钱财的弊端终于在此时体现了出来,她看着苏、万二人奇怪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
她轻咳一声,淡淡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莫不是当真了?”
“一人五十两乃是戏言不错,但是你二人一人二十五两,合起来一共五十两,不算过分吧?”她看着两个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人笑道。
苏鹤依旧怒气冲冲的样子:“不就是那卑鄙的家伙赢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纪启顺若有所思道:“看来还是有人不太服气啊。那这样:如果二位能赢了齐卞,那便算你们赢。但若是输了,那就要再给我十两银子。二位意下如何?”
先开口的是万显平,他叹了一口气道:“愿赌服输,只是我身上并没有带够二十五两银子,这块玉佩想来区区二十五两还是值的。”他一边说,一边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翠色的玉佩来,将其递给纪启顺。
纪启顺接过玉佩后,又含笑看向苏鹤。
那苏鹤冷哼一声,恨道:“你这小道士好生奸猾,竟然还想再赚十两银子?也罢,小爷倒要看看那卑鄙之人,是不是当真有本事!”
纪启顺莞尔一笑:“郎君请便。”
也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摔下擂台的戴卫东已经被抬走了。说是伤着骨头了,需要处理一下伤口。然后裴云平鸣锣示意此场的胜利者是齐卞,同时也是表示下一场的比试可以开始了。
齐卞站在高高的擂台之上俯视台下众人,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诶哟哟,接下来是哪位大侠呀?”
苏鹤腾地一声从位子上站起来,大喝一声:“是你爷爷我!”
尤玟软绵绵的拍了几下手,不冷不热道:“苏爷爷好气势啊!”
苏鹤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尤玟,而是快步到擂台下。只见他脚下用力,只听“哐哐”几下,他便已经立在了擂台之上。
纪启顺暗自点头,心说:这苏鹤虽说为人稍显鲁莽,但是真功夫还是有的。她一掸袖子含笑看着台上的二人,忽觉得这场比试似乎还挺有趣的。
正等着台上的人开打,就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飘过来,然后停在了耳边。她转头一看,正是方才去取酒的裴盈盈,便含笑道:“姑娘来晚了一步,第一场比试已经结束了。”
但见她面颊生晕、发髻微散,连说话时都有些气喘吁吁:“抱、抱歉,我找了半天都未曾找到秋露白,只好温了一盏桂花酒,所以就迟了些……”
纪启顺叹了口气,安慰道:“其实找不到也无妨,在下原就不是什么爱酒之人,倒是麻烦姑娘了。”
裴盈盈理顺了气息,在椅子上坐定下来,又将怀中的酒壶、酒杯放在桌上,道:“哪里是麻烦,少侠太客气了。原本这论剑便是家父主办的,我也勉强算是东道吧?作为主家,自然是要安置好客人们的。”
她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含笑道:“这桂花酒也不比秋露白差的。”
纪启顺才端起酒杯,便觉得一阵桂花清香笼于鼻端。这是她头回饮酒,自然要细细打量一番。但见杯中酒水色呈浅黄、且十分澄澈明朗,犹如上好的琥珀一块。
她试探性的抿了一口酒,只觉这桂花酒十分绵甜爽净、且余香悠长,便又忍不住抿了一口。因为酒杯不大的原因,只不过两三口就将杯中之酒饮尽了。
将酒杯放于桌上,她道:“果真如姑娘所言,这酒确实不错。”
裴盈盈便又为她满上了一杯,轻声道:“少侠莫要贪多,这酒喝着甜软,但是后劲却足。”
纪启顺没去拿酒杯,而是开口道:“姑娘先别忙着给我倒酒了,且看”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向着擂台方向点了一点。
裴盈盈顺着纪启顺的指尖看去,便见擂台之上有两人相对而立却都不拔剑。她皱起眉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等等、那是苏鹤?”
纪启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不错,正是苏鹤。方才戴卫东是怎么落败的,我们这一桌都心里有底。那齐卞只是躲来躲去而已,如果苏鹤先出招岂不白白的消耗了自己的力气吗?”
桌边十二人都在心里暗自点头,心觉纪启顺说得有理。
却听纪启顺忽的笑了一声,扬声道:“你要是这么想,那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她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然后“咯儿”的一声打了一个酒嗝。
在座诸人都为纪启顺的这一个酒嗝愣了一愣,也不知是谁先“噗”的笑了一声,而后就是满座止也止不住的大笑。
就连裴盈盈都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毕竟自从她认识纪启顺以来,所见到的都是从容又镇定的纪启顺。猛然见到如此情形,自然是笑到肚子痛。
纪启顺在众人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闹了个笑话。她开始尚觉有些窘迫,后来转而一想,人生在世谁不会闹几个笑话呢?
于是,也就不太在意了。
待到笑声渐低,她将右手拢在嘴前,轻轻咳嗽一声,道:“方才是在下失态了。”
裴盈盈稍稍欠身道:“也是我等反应过度了。”
笑过之后,有人想起方才纪启顺所说之话,便开口问道:“不知方才阁下为何说我等大错特错呢?”
纪启顺扬着脖子灌了一口冷茶下去,觉得头脑清醒些了后才道:“准确的来说,我认为迟迟不动手的苏鹤错了。第一场比试之激烈,诸位也看到了。难道齐卞在戴卫东那样猛烈地攻势之下,还能一点体力都不耗费?”
在座诸人也不是什么蠢人,被纪启顺这么一说都猛然明白了过来。
尤玟皱眉道:“齐卞在第一场耗费了许多体力,然而苏鹤却才上擂台,所以说原本苏鹤在体力上有很不错的优势。”
“但是他却与齐卞对峙着不肯动手,给了齐卞喘息之机。”接过话头的是万显平。
裴盈盈看向纪启顺,总结道:“所以卫少侠才说他大错特错!”
纪启顺微笑:“正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