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刚刚闪到一边,就看见一道白影迅速从门缝中窜进了小礼堂,两个人仔细一看才现是一个穿着白色厚重和服的无头女鬼。
看着那个女鬼慢慢飘上舞台,四十八愿突然意识到:她就是坂上!原来如此……我就想边见为什么要扔掉婚纱,那是因为她穿的是白无垢!
好像听到了四十八愿的声音一般,女鬼慢慢地转身向两个人站着的地方飘来,在四十八愿面前停下,仿佛是上下打量了几眼一般的停顿,搞得四十八愿浑身毛。
也是,面前的女鬼根本没有头,连她的眼睛在哪里也不知道,是这女鬼压根没嘴巴还是把话语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朵里:你们见过我的头吗?
旁边的四十九院已经准备好符纸打算女鬼一有动作就将她收服,没想到她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一时愣在那里,倒是四十八愿很淡定地点头:见过,现在在警局。
为什么会在警局?怎么会在警局?为什么?怎么会?……两个人突然看到女鬼急到不停地在原地打转的模样,有点好笑。
不过四十九院很快就收敛了笑容,而一边根本就没笑的四十八愿开口问道:为什么要附在那些女孩子身上?
女鬼停下来似乎是想了一会儿说:那天有两个女的到小礼堂来了,说有传言说在小礼堂里结婚会得到幸福,而且她们又选了六月份结婚,如果在小礼堂结婚就好了。我想和她们说六月份结婚就会幸福什么的根本就是迷信,不过我自己也是选的六月份结婚,也没资格说她们。哎?不对哎,婚期是未婚夫订的,迷信的是他才不是我咧,不过我反正不在意也就随便他了。说起来……
女鬼的话头竟然越扯越远,四十八愿忍不住出声打断:说人话。
女鬼被四十八愿的气场震了一下,小声说:她们在舞台后面的箱子里找到了一件婚纱,然后我就……婚纱……头……婚纱……我的头……
说着说着,女鬼的语气竟然有点不对劲起来,两个看不到她的脸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咯咯咯咯……女鬼突然阴森地笑起来,婚纱……藤吉说白无垢配不上高贵的头颅,只有婚纱才行!所以……只要我穿上婚纱……咯咯咯咯……只有我穿上婚纱才能找回我的头……咯咯咯咯……你们要来帮我找我的头吗?
你要找脑袋,为什么要把那些女孩子弄成边见的画册里的那样?四十九院也大概理清来龙去脉了。
咯咯咯……画册?那个画册根本就是我画的呀……是我虽然喜欢画婚纱,我还是想在结婚的时候穿白无垢啊……我想要的也不是西式的婚礼,而是和式的传统婚礼啊……女鬼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早知道就不画那个了,这样的话藤吉也不会爱上婚纱……也不会……咯咯咯咯……割下我的头……咯咯咯……坂上举起双手飘来飘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四十九院心想:这鬼大概已经疯了。
四十九院放出娄金犬让他收服女鬼,娄金犬化成犬型迅速追上到处躲避的女鬼坂上,一个飞身便将坂上扑倒在地,然后化成人形掏出匕首打算给女鬼来个痛快,没想到被制伏的女鬼在娄金犬的身下抖得像糠筛一般:藤、藤吉……不要杀了我……我会换、我会换成婚纱!不要杀我……不要不要不要……藤吉……很痛……藤、藤吉……
听着坂上混乱的尖叫,四十八愿意识到,也许当时坂上根本就是活着被割下脑袋的,所以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怨念,持续了八年还在找着婚纱和头颅。
只是有点想不通,这八年间必定还有别的老师或者学生准备要结婚,不经意间一定也有人会穿婚纱,为什么偏偏过了八年坂上才动手?
制止了娄金犬的动作,四十八愿走上前:过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今年才找脑袋?
坂上有点迷茫,然后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找我的头……我找了很久很久,一直在学校里飘来飘去……然后……然后……他说到六月了,六月的新娘是最幸福的,是我是个没有脑袋的新娘,真怜……不是的!我才不怜!我要找到自己的脑袋!……
坂上的身体里突然出强光,竟是极强的怨气,这不是攒个八年就会有的怨气,这怨气更像是有成百上千失去生命的灵魂不断地呐喊嘶吼,一下子将毫无准备的娄金犬震到一旁。
看来是有人在后面助了她一臂之力。四十九院一步上前就将四十八愿挡在身后,右手一甩放出七个式神,仔细一看正是曾经出现过的北玄武星宿七大式神。
七大式神往前并排一站,马上就挡住了从女鬼身上释放出来的怨气,真是看起来拉风又让人安心。
不一会儿,坂上身上的光芒渐弱,大概是必杀技的气槽终于满了,无头女鬼伸出双手,两条袖子一下子变长向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射过来,却在半路被杀出来的虚日鼠和危月燕一下子咬住了袖口,趁此机会,斗木獬扛着大斧就和举着重锤的牛金牛冲上前去,没想到无头女鬼竟然万分灵活地扯断袖子,一闪身便向后退去,斗木獬和牛金牛的攻势来不及收就在坂上原本所在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
黑暗的小礼堂内部让夜视力不好的式神很难放开来战斗,是这对没有脑袋没有眼睛的坂上毫无影响,战斗形势很快就转为不利,但是坂上也没有占到什么好处,虽然女土蝠和虚日鼠能力没有那么强,却因为夜视能力极佳也死死咬住了她的动作。
四十八愿看着这种拖拖拉拉的战斗心里一阵不爽,抄起娄金犬的匕首就打算往前冲。
四十九院一把拦住准备冲出去的四十八愿:绫人,你要干什么?
我也是你的式神吧,我会很快搞定它的。四十八愿如此说道。
我不许你去,这是命令。四十九院坚决地说。
四十八愿甩开四十九院抓住他手臂的手:别开玩笑了,我是式神,如果不能帮助阴阳师,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休整完毕的娄金犬走过来对四十九院说:虽然我们早就知道你也许有一天会为了他一个放弃我们全部,但是这个选择并不是现在,情况还没有那么糟。
四十九院也知道自己太过自私,是为了四十八愿,就算牺牲他全身的修为又如何,更何况这二十八星宿的式神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四十八愿存在的。
保护好绫人。四十九院终于让步。
虽然看四十八愿很不顺眼,娄金犬还是点了头。
两个人冲进战阵,四十八愿匕首拿着不习惯,就将它扔还给娄金犬,然后从准备退出战圈的斗木獬手上抢下了双头大斧,挥得呼呼生风。
式神擅长使用法术,是四十八愿这个不断往外漏灵气的式神根本放不了什么大招,倒是因为从小学习柔道,所以身体异常灵活。
四十八愿明攻,娄金犬偷袭,再加上女土蝠和虚日鼠时不时地窜出来——虽然伤不了坂上什么,却能让她分心。一下子形势转变,女鬼被娄金犬从背后偷袭,勉强转身躲过了匕首,却自己撞上四十八愿的大斧,小礼堂里顿时传出尖利的惨叫。
四十八愿从女鬼身上拔出大斧,女鬼一下子瘫倒在地,本以为她已经快不行了,没想到趁四十八愿转身的时候女鬼偷偷地用伸长的袖子去够他的脚,还差一寸就要够到的时候,四十八愿突然感到背后一股热气冲来,坂上已经尖叫着在火中翻滚了。
四十八愿回头,看到刚刚施完火咒的娄金犬,对方意识到四十八愿的眼神,于是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四十八愿回到四十九院身边,只看到四十九院愣愣地看着火光闪烁,然后一下子抱住四十八愿不肯放开了。
四十八愿拍拍四十九院的背表示安慰,嘴上却说:你还真是没用,只会放式神出来,自己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四十九院的阴阳术确实学艺不精,但是他的式神之多之强也是少有人能及的。就算他的阴阳术真的弱到掉渣,他也是率领着一群如同小军队一般的式神们。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强项是在式神上,毕竟四十九院家族是以阴阳术强大在阴阳师世家中闻名的,而四十九院的阴阳术也是弱到出名的,没有人会关心他式神方面的修为如何。
不过四十九院的阴阳术也没有惨到四十八愿说的那样,更何况在四十八愿面前他还是想好好威风一把的,无奈却被心上人明摆着嫌弃了一把,而且还无话反驳。
四十九院抬头向火焰中的坂上看去,火焰中挣扎着的无头女鬼仿佛浴火,纯白的白无垢染上炽热的火焰色,不断飞舞着,和画册中的最后两幅素描很像。
四十九院在翻看边见的画册时候现最后两幅的画风与前面的作品有很大的差别,题目为涅盘与重生。
涅盘的素描就如同眼前的画面,无头的女人身着白无垢在火中跳跃舞动,而重生画的则是在未燃尽的婚纱上的大卫头像。
不知道为什么,四十九院总觉得边见用了极端的方式诠释了他的爱情,他用他最爱的女人完成了他的美学。
但是……果然还是很变态,他和坂上都是疯子,在坂上被割下脑袋变成疯鬼之前他就疯了。
以符纸送坂上的魂归天以后,四十九院一直十分沉默,四十八愿不愿猜也不会去猜他在想什么。
过了几天,小礼堂要被拆掉了,人们在里面现了没有头颅的骸骨,然后和大卫头像里的头颅一比对,是同一个人。惜虽然以从骸骨判断死者的性别年龄和生前的一些状况,但是毕竟坂上已经去世多年,早就没有留下来的dna以供警方比对,那具完整的骸骨还是变成了无名女性。
事情告一段落,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又回到平静的生活,电视里放着新娘由父亲带领走着红地毯到未来的丈夫身边的场景,漫天花瓣飘舞,看起来十分美丽。
绫人,和我结婚吧。四十九院没头没脑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四十八愿头也不回,手上干活的动作却停顿了一下:……二货,你终于开始老年痴呆了吗?
我们不要挑六月份结婚。四十九院继续趴在电视前面,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四十八愿的讽刺,这回的教训告诉我,六月结婚会幸福根本就是骗人的。
四十八愿沉默好一阵,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那些女孩那么无辜,每天梦想着美好的未来,为什么非死不呢?四十九院将头埋进手臂了,深深叹息。
四十八愿抖了抖四十九院穿过的西装裤,从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来,四十八愿捡起来一看,那是一颗流转着五色的透明石头,看起来非常漂亮。
这颗石头几乎所有的阴阳师都认得,因为就这么一颗小小的石头以储存庞大的怨念,让怨灵在短时间内变得非常强大,危害人间。
四十八愿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垂头丧气的四十九院,然后皱了皱眉头将这块邪灵石,捏进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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