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的进行果然如郑欣瑜猜想的那样,黑棋没有打入,右上角四路飞置,白棋三路跳出,经过这个交换后,黑棋右下角四路飞起——有这颗子做接应,右边的打入将变得非常严厉,所以白棋四路拆二,将打入的弱点补住。
“还真是没有打入,郑待诏,依你看这样的进行是不是让白棋走的太舒服了些?要是我,管他有没有圈套也得先进去走走再说。、”董大将军问道。
“呵,所谓棋如其人,由您对棋局的看法便知您的武勇。您说的的确不错,补棋后白棋的形状很完整,可以满意,但黑棋先手在握,全盘各处的棋子位置都很合理,所以也并不能说黑棋不好,算是正常的进行吧。”郑欣瑜笑道。
“郑待诏说的好,两军对垒,疆场征战,董将军可说是百战百胜,所向无敌,不过论起棋道上的修为,你可就差得太多了。”宣德皇帝笑道。
“呵呵,皇上说的是,郑待诏,我就是粗人胡话,你可不要介意呀。”别人说或许会急,但这是皇上说的,他怎么会生气,挠了挠头,他向郑欣瑜说道。
“呵,哪里,在下岂敢。”知道皇上这是在为自已撑腰,维护自已以及两位对局者身为专家棋士的权威,郑欣瑜满心感激,至于董大将军,粗人而已,所说的话,的确没必要太过计较,高手对局,怎么可能凭一股冲动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开膀子就冲上去跟人拼命的呢?
黑棋左上角小飞挂,白棋左下角小飞挂,黑棋下边二间低夹,白棋左边三间反夹,黑棋左下角尖顶,白棋左边拆二,黑棋上边二间反夹,白棋四路尖出,黑棋右上拆三紧逼,白棋四路贴,黑棋五路跳,棋盘上眼见的大场基本已被双方瓜分,激烈的中盘战斗即将展开。
白棋右上三三托角,黑棋二路扳,白棋二二连扳——战斗伊始,江永年便施展强手,抢占实地的同时还要夺去黑棋的根据地。
黑棋三路打吃,白棋二路接,一般分寸,黑棋四路挡,白棋二路立,黑棋五路扳,白棋上边二路小尖,黑棋左下角虎补,如此局面平稳,将是一盘胜负漫长的棋局。
但是,如此平淡的招法又岂会出于谭子强之手?黑棋二路挡下,以攻对攻,以力量而论,他谭子强怕过谁!
白棋二路贴,黑棋一路扳,白棋右边二路打吃,黑棋反打,白棋提子活角。
接下来如果黑棋上边四路挡,白棋将先手跳出,再利用二路立的先手于上边打入,如此将形成混战,双方均无把握。
所以,黑棋三路冲,补棋之前要先把对方的棋形弄重。
对方的意图江永年自然不会看不到,白棋一路打吃,黑棋接,白棋四路冲,反击!第一个接触战双方便互不相让,大打出手。
黑棋二路打吃,白棋五路打吃,黑棋提子,白棋五路接,黑棋星位接,白棋上边五路尖顶,黑棋六路觑,白棋二路打吃,黑棋一路接住,白棋五路接,黑棋上边二路渡过,一连串的招法次序精妙,丝丝入扣,不愧是当今大郑两位最顶尖的高手。
白棋上边六路扳,黑棋退,白棋右边四路扳,黑棋三路鼓,白棋四路长,黑棋上边六路断,强烈!
“谭编修棋风刚烈,尤擅乱战,所谓棋从断处生,这棋有意思了。”张丞相捻须而笑。
“哈哈,够劲儿,这才叫棋!”董大将军兴奋地叫道,所谓臭棋好杀,他的棋力不高,下棋时却是最喜欢攻杀吃棋,虽屡屡失败,吃棋不成反遭人屠,却是乐此而不疲,现在黑棋白棋相互切断,激烈的战斗将无可避免,谁输谁赢他不关心,他想看的就是个热血澎湃,就是个刺激有趣——没办法,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他从来没把围棋当过修心养性的风雅之事。
白棋向中月复长出,黑棋六路小尖觑断,白棋弯顶,黑棋向中月复飞出。
白棋左下角四路长出。
“咦?为何在此行棋?棋谚不是有讲‘入月复争正面,治孤克敌验于斯’吗?此时中月复战斗正紧,江编修却又另生头绪是何道理?”宣德皇帝不解问道。
“皇上所言极是。不过,所谓的棋谚是针对通常情况下的局面,是一种指导行棋布阵的思想原则,但在具体的棋局中由于盘上的情况不同,这种行棋的原则并非一成不变,所谓‘临兵而后战,胜负之妙,存于一心’,两军对垒,战局瞬息万变,高明的将领会依据战场上的情况而随时做出调整,如此才能无往而不利。而若是不管战场实际情况如何,一味按照兵书战册上的理论与人作战,难免会被敌人所乘,董大将军身经百战,想必亦有同感吧?”皇上所说的话不等于绝对的正确,但皇上所说的话又有谁敢说是错的?所谓伴君如伴虎,为皇上请解棋局固然是无上的荣誉,但一言不慎,说不定就是丢官罢职,镣铐加身的下场,所以郑欣瑜非常圆滑,不说对也不说错,还把董大将军拉来做挡箭牌。
“嗯,这话说的不错,棋虽小道,实与兵同,兵法和棋艺,的确是有相通的地方。”董大将军大老粗一个,哪里会想到郑欣瑜打的什么算盘,提到自已最得意的事情,顿时眉飞色舞,得意非常。
“呵,具体到这盘棋,现在的情况是中月复黑白互相分断,双方各有顾忌,因为只有一块孤棋,以两位对局者的实力并不难处理,而中月复做战的特点又是极其复杂,战斗一旦开始,何时停止就很难讲了,所以江编修此时活动左下角棋子,一方面是这颗子价值很大,一旦被黑棋于同处补,左下角便要全部成为黑棋的实空,另一方面也是多生头绪,为中月复的战斗做准备。”郑欣瑜这才回到了主题。
“嗯,有道理,声东而击西,攻后则瞻前,两位弈林高手的对局竟然有兵法家的影子,有趣,有趣。”宣德皇帝听后是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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