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离若心思沉重,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当她步入招月宫看到太医神色慌张的模样后终于有了些许猜想,
云霓,你也太过狠毒了些。
并不出乎意料的,太医院院士顾太医最终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皇上,老臣罪该万死!”
此话一出,离肃已然意料到了结果,脸色忽的沉了下来,本是充满愤然怒气的眼眸之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失望以及失落。
“朕……”离肃顿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未有说出来,最终只丢了一句“照顾好皇后。”以后,便蓦地摔袖离去。
徒留太后站在那儿,瞧着离肃的背影,神色变幻莫测。终了,只见她亦是显得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手,“顾太医,起来吧。”说着准备往里走,“皇后如何了?”
“太后!”就当太后撩着帘子,还未走进去的时候,顾太医走上前伸手拦了下来,“屋里脏乱,太后还是莫要入内了。”
太后想了想,点了点头,再一次问道,“皇后如何了?”
“皇后惊吓未退,如今龙子不保,须好生歇息,否则……”
“哀家知道。”这种话,早就在前些日子,青萦小产时,太医便如数说过了,太后也不想再听一遍,只是懒懒地摇了摇手,略显无奈地转过身,“那便如皇上所言,好生照顾好皇后,哀家……”太湖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里屋,似乎试图越过珠帘看一眼里屋的人,本是无奈的眼神如今更显悲切,“哀家现行回坤宁宫了。”
离若立在一旁,就在太后走过面前时,颔首轻语,“太后放心,离若会处理好一切。”
“嗯。”太后低声应了一声后便在旁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招月宫。
本是挤了一堆人极为热闹的屋里,悄然间只剩下了依稀几个人,不过是片刻罢了,离若便有一种从热闹走向冷清的错觉。
看着珠帘,离若嘴角一弯,让红杏等在外头以后,便兀自走了进去。
珠帘晃动,侍奉着云霓的几位宫人闻声停下了动作,扭过头看了过来,离若似笑非笑,“出去吧。”
宫人不动,躺在床榻上的人慢悠悠地穿过了床幔,伸出了一双纤弱无骨的手,向外挥了挥。倒也不用多语,那些听话的奴才们便依次走了出去。
“顾太医!”离若站在那里,瞧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厉声喝道。
屋外,顾太医跌跌撞撞地朝里走去,一到离若面前,便立刻跪了下来,“长公主明示。”
“皇后身子到底如何?”
“皇后惊吓过度,小产不适,需静心调养。”
“哦?”离若偏过头,盯着顾太医看了良久,而脸上的笑亦是变得有些怖,但最终她只是弯唇一笑,“那顾太医去开药方吧。”
顾太医揣模不出离若眼神之中的深意,只得哆哆嗦嗦做了礼后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出了屋,寥寥几笔罢,交代完宫人后便匆匆茫茫回了太医院。
只是刚踏足太医院的院门,只见一抹青涩身影闪入视线之中,那人浅笑,“顾太医,慌张什么?”
而招月宫中,离若立在原处,瞧着紧拉着床幔的床,“皇后,好些了么?”
素手悄然间撩开了床幔,神色如常的云霓勾着唇角露出一笑,“多谢皇姐费心。”
“呵。”果然不出她所料,离若眼神深邃不琢磨,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后,缓步走了过去,“你这一步,走的当真让人始料不及!”
“皇姐这是在夸本宫吗?”云霓轻蔑一笑,不疾不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过这一切都是从皇姐身上学到的,说到底还是皇姐这个老师好呢。”
“呵,云霓,当年你身居后宫不受恩宠的确是本宫多加干涉,是……你也不必如此怀恨在心——”
“本宫怀恨在心?”云霓冷笑出声,那模样着实让离若觉得陌生,她露出的绝情的笑容让离若觉得恍惚曾经见过。
是了,这样的笑,她也曾经有过。
多年之前,在那森冷的冷宫之中,坐在母后的尸体旁,当房门缓缓被打开,宫人的尖叫混杂着晨曦一同出现,而她便是扬着唇角露出了一丝这般的笑意。
那样的笑,满是绝望。
离若都已经忘了,当时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如今她看着云霓,她不懂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到底生了什么。
不过是数年冷落,竟——
“皇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看着离若,云霓媚眼一勾,笑的迷人,“柳贵人还在冷宫里呆着呢,皇姐不是要去跟皇上求情吗?”
看着云霓如此嚣张,离若自然不快,但最终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一招实在狠毒,如今我说什么,皇上都不能饶恕青萦了。”顿了顿,离若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从一开始,便是假装有孕要至她于死地。”
“皇姐这话说的,云霓不懂了。”云霓敛去了笑意,一脸的正经,“说本宫假装有孕,这不是说本宫欺君么?这话,不能乱说。”
“呵,皇后好生歇着吧。”离若不愿再多说,转身便走。
而云霓坐在床上,看着那红衣一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只是笑意之下眼神黯淡,似乎带着一众穿越历时的哀伤。
皇后小产,宫中不稍片刻便已然穿的沸沸扬扬。太医断言皇后小产是因为受了惊吓,而这惊吓的来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青萦。
这种情形下,离若若是前去为青萦求情,如同自寻死路。
“太后,柳贵人的确是病的不轻,呆在冷宫之中也不是办法,当年她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只怕进了冷宫也撑不了几日。”离若去了永元宫,与太后交代了一下招月宫中的事务后便无奈地说道,“如今皇后小产,柳贵人自是有罪,但她也是受了刺激有些神志不清,倒不如让她跟随太后去大理寺,一同为皇上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祈福超度,也算是赎罪了。”
太后垂眸想了想,点了点头似乎是恩准了,但开口却是说道,“若儿啊,这么多年了,哀家一直将你视作哀家亲生的孩子一般对待。当年是哀家与你商议了以后,才让柳贵人这孩子入宫的,为的不过是牵制宰相,怕皇后得势,宰相太过嚣张罢了。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一路艰辛,好不容易怀了龙种,未想竟是不小心没了,后来还……”太后顿了顿,离若瞧着她,自然知道她是还有话要说。
“如今皇后越得宠,宰相在朝堂上也越的嚣张,哀家实在是有些担心,所以……”她瞧着离若,知道离若应该能够明白她的深意。
“太后是想再为皇上选妃?”
“嗯。”太后点了点头,“皇上后宫虚薄,其他嫔妃到如今月复中悄无音讯,皇上年过弱冠数年却是并无子嗣,朝中大臣也是颇有非议。今日皇后小产,你也瞧见皇上的模样了,所以哀家想着再为皇上选几位妃子。”
“太后有中意之人?”
“这朝中大臣的子女,哀家瞧的也不多,无非也是听他们说说罢了也不能当真,倒是你身边的红杏,哀家瞧着人,而且跟随在你身边数年也是个乖巧听话的人。”
这话不用太后明说,离若已然明白,遂颔首笑道,“离若明白的。”
“对了,红杏那孩子呢?”
“哦,适才有人通报说府里有些事要办,让她现行回府里去了。”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离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该懂哀家的苦心的。”
“是。”
与太后说了些许近日京城里的琐事和关于殷容的一些事后,离若照顾着太后喝下安神茶,见她歇下,便独自出了宫。
出了宫门,离若抬头看着晚霞,心中沉闷,越走越慢。
让青萦跟随太后前往大理寺是她最后的办法了,只是太后的意思……
让红杏入宫,牵制皇后,她才会带青萦出宫。
难道……
离若思忖之际,忽听一阵吵闹之声,原来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闹事。
“殷容,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闹声越来越大,而离若则是在那吵闹之中,依稀听到了殷容的名字。平日里她自然是不会管这些琐事,只是如今事关自己的驸马,离若自然要去瞧一瞧了。
穿过众人,离若只听到旁人在那暗自说着什么苏家小姐和乔家少爷的,待她站稳,刚想看看到底生了什么,却不料竟见着一张椅子迎面而来,遂连忙伸出手挡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定睛看去,才现所见之处一片狼藉,身着紫色小袍的女子双手插着腰站在一张已然断了一条腿的桌子上,傲然十足地看着身前那两个在打斗的人。
“殷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云儿,你和他废什么话,他都要和长公主成亲了,你——”
“闭嘴!”
这站在桌上的人是苏云儿,那……离若扭过头看向了刚才说话的人,不禁笑了起来,原来这苏莫麟已经回京城了。
那打斗的二人,谁都不让谁,片刻之间已然又毁了几张桌椅。离若双手环在胸前,只当是看好戏。
“喂!乔云久,你要是真伤了他,我跟你没完!”苏云儿死死地盯着那二人,一脸紧张的模样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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