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的事情定下来后,剩下的便是礼部准备成亲当日的一切事务了。殷容没有自己的府邸,成亲后自然是入住长公主府了,所以这长公主府里也有各种繁琐的事情要办。
如今青萦,红袖都不在身边了,离若只得把这些事都交到了恭叔的手里,到底恭叔是个糙老爷们,很多事就像灯笼绸缎选料的事情做起来到底还是有些棘手。
后来有一回殷容来府上的时候瞧见了,便主动将这些事给揽了下来。
“你倒也得空,连这些事都做。”离若是懒得,坐在院子里用手托着腮帮子瞧着殷容认认真真地将描花的纸贴在灯笼上,“让下人做,不行么?”
“恭叔年纪也大了,也不能都让他做了。而且这些日子府里的下人们忙进忙出的,各个都累的不行。”殷容睁大了一双眼,小心翼翼地做着手边的东西,“昨儿来府里的时候,瞧见几个家丁在后院里坐在地上就睡着了,看着也实在怜。”
“这成亲一事赶得急,不就是这样。”离若见殷容贴完了一张,便懒懒地伸出手拿过了另外一张递了过去,“等忙完了这事,本宫自然会好好赏他们的。”
“呵。”殷容笑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离若递来的东西,“再者说,这都是成亲时要用的,自己动手也有意义些。”
静谧的午后,沐浴着阳光,离若安静地坐在那儿瞧着殷容贴灯笼,时不时地扭过头,注视着她的侧脸。
“啧,殷容,本宫还真的很好奇你作女子打扮呢。”
殷容手上一顿,随即笑道,“快了。”
“本宫真盼着成亲的那天。”
殷容又是一顿,这一次她扭过了头,望着离若一双璀璨的眼眸,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离若见她瞧着自己,也不说话,遂有些不解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殷容,你傻了么?”
“呵。”又是一笑,殷容收回了目光,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
离若一愣,随即脸上亦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着她,离若情不自禁地便想到了那天在街上的场景,她与自己十指相扣,温暖的掌心,舒心的触觉,还有……
回忆起那一幕,离若还是会连眉眼都一块弯起来,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很有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是就是忍不下心做出任何伤害到她的事情……
罢了。
不过是会有些麻烦而已,只要能够解决,其他都没有什么关系吧。
“本宫今日心情好,给你画个花。”说着离若起身入屋拿了笔墨出来,抬手便拿过一旁的灯笼画了起来。
殷容也不阻止,只是噙着笑容,静默地看着,就好像在欣赏什么美事一般。
“这花本宫以前在江南的时候见过。”离若提着笔,边说边在灯笼上描画着,“惜道京城以后就没再瞧见过了。”画完了一簇簇的小花,离若笑着抬起头,“下回,本宫带你去看。”
殷容莞尔,接过了离若递来的灯笼,就好像当年接过她递来的筷子那般郑重,“好。”
午日的闲散总是这样的珍贵,离若慵懒地坐着,难得放松心情地趴在桌上,合着眼感受着风的触觉。
“殷容,为什么本宫觉得你就是不一样呢?”
“哪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很不一样。”伸出手轻抚过了殷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温和面颊,让离若勾着唇角微微扬起,“那天,你亲本宫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殷容手一抖将手里的画给贴歪了。
“呵。”离若歪头一笑,“你倒是说说。”
“那时候……”殷容凑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扒着贴错的画纸,“那时候……”
“什么?”
“那时候也没多想。”扒开了画纸,殷容目光明媚道,“就——”
就当殷容的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忽然一个作小厮打扮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远远地就在那喊道,“长公主,宫里来人了!”
离若有些不耐烦地扭过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宫里来人便来人吧。”说着,打量起眼前的人来,“怎么,新来府上的?”
“啊!小的许井,前两天刚入府里来。”
“行了,你刚说宫里来人了。”
“是,李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要召见。”
离若刚起身,便听那许井继续道,“李公公说了,让驸马也一块入宫。”
“殷容?”离若偏头看了一眼身旁正在贴画的人。
“我?”殷容在看见许井点头的样子后,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那一起走吧。”
离若走在前头,殷容走在后头。
“长公主。”守在外厅等了片刻的李公公躬身做礼罢,“皇上急召您入宫。”
“出什么事了?”离肃平日里召她入宫,若非急事必然是派小太监来传话,断然不会让李公公亲自前来。
“马车已经备着了,还是路上说吧。”
李公公的催促让离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然而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日里的样子,待她上了马车做稳后便不疾不徐道,“说吧。”
“宫里,宫里有人染上麻风了。”
“什么?”离若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李公公,这麻风病非同小,若是宫里人传染上……“皇上如今在哪?”
“已经移驾去了别苑。”
离若看了一眼窗外,的确不是去皇宫的路上。
“那人呢?之前在何处就职?”
“以前是个打杂的,后来帮着收拾一些花圃,也没在哪个宫里。如今,已经按皇上吩咐在京城外找个地方处理了。”
离若双眉越皱越深,“查出来这人怎么会得这病了么?”
“这小太监老家就在南方一个麻风镇上,后来村里人死的差不多了,他便出来讨生活,这不入了京城怕别人因此而挑剔他,便隐瞒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进宫没有多少时日便犯病了。”
京城外皇室避暑的山庄之内,离肃坐在院子里,一脸平静地看着手里的奏章。就当离若快步走去的时候,却是忽见一抹声音翩然走到了离若的身旁,为他盖上了一件外衣。
“皇上,外头凉。”红杏立在一侧,噙着笑为离肃换上了一杯热茶。
“陈婕妤。”离肃一愣,深邃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他看了一眼新茶,也未有多说什么。
“皇上。”
李公公的声音让离肃扭过了头,见离若来后,他立刻扬起了唇笑道,“皇姐来了。”
“皇上。”离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微变的红杏,但随即便移开了目光,看着离肃道,“皇上还安好?”
“好的很。”离肃将面前的茶推到了一旁,余光不经意的一瞥见红杏还站在那,便不冷不热道,“陈婕妤还站着做什么?退下吧。”
红杏一愣,忘了离若一眼后,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后便欠身退了下去。
“皇姐。”
“嗯。”将目光从红杏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离若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奈,但脸上却依旧挂着笑,“皇上,宫里的事……”
“朕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在将那些和他常接触的人安置在城外。”提到此事,离肃心里也十分的困扰,“皇姐觉得该如何呢?”
“听李公公说,这小太监病后因为害怕还一度掩盖,想来这些时日里他走过的地方都要好好清扫一番,至于他接触过的人,即便是只有一次都有能会感染上,所以……”
“如果连接触过一次的人都要算在内的话,实在是……”
“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慎重点好。”
“皇姐说的极是,那便按皇姐说的去办吧。”说着看向了一旁的殷容,“对了,朕召你来,便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做。”说着从旁边拿过了一份文书,“此次麻风势必会让宫里的宫人锐减,皇后提议要到宫外征召宫人,朕想了想便决定将此事交给你办。”说着,将文书递了过去,“此事,李公公会陪同你办。”
“是。”上一次离肃对自己还如此不耐烦,如今却是换了一副模样,爹爹以前说过伴君如伴虎,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
“对了,皇姐。”离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太后近日身子不适,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啊?”离若显得有些意外,“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么?”
“也不知怎么的,近日头疼的越来越厉害,听说一连喝几副安神茶都没什么用。当年太后寝食难安,也是皇姐去找人要了这副安神茶才得以缓解,如今……”
“皇上的意思是让离若再去瞧瞧太后,看看能不能再找个方子治太后的病?”
“是,正是此意。”
“那离若尽力吧。”
当年太后头疼难忍,离若自请出宫寻觅良方,最终觅得安神茶治好了太后的头疼。
这回……
勾起了唇角,离若莞尔一笑。
终于等到今天了么?
“你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殷容见离若一直看着窗外想着什么,遂问道。
“在想能否赶得回来,陪你一同去征召宫人。”
“啊?”殷容一愣,“长公主要出行?”
“嗯,皇上不是让本宫去寻治太后的良方么?”
“多久?”
“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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