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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纸条,上面有粗体大字写着:“住进此房的学员,从你进房门的一刻起,你就要忘记你的过去,忘记你的名字。在这里,只有你的代号:代号就是你的房门号码;在这里,不允许擅自外出,不允许串门,不允许课下学员间交流。”
纸条下面有一个胸牌,上面编号为1003。
鲁雪华换上新军服,将胸牌别在左胸。作为军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别人吩咐,自己知道会怎么完成。他心里明白,自己面临的,又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鲁雪华放下行李。其实他的唯一行李,也就是梅霞的那只梳妆盒。他将梳妆盒用手认真的擦拭一遍,端正地放到储物柜上。
檀木梳妆盒历久弥新。鲁雪华正望着梳妆盒发愣,突然,校园里响起了军号声,而且吹的是冲锋号!
出于士兵的本能,鲁雪华下意识寻找武器,却什么也没有。正纳闷,却看到旁边一间间房门打开了,冲出一条条矫健的身影,手中拿着一只只搪瓷碗和勺子。
鲁雪华这才明白,原来是开晚饭了。
吹冲锋号开饭,这倒新鲜!鲁雪华不由得心里暗笑。但他还是和别人一样,拿着碗勺冲了过去。
当他随着人流来到食堂时,发现一个个和自己一样的军官学员,整齐的排着队,轮流打饭。
应该说特训班的伙食非常不错!一荤一素一汤,米饭不限,还另加一只水煮蛋。这是鲁雪华从军以来吃的最丰盛一餐,甚至在伤兵医院也没这么好伙食,更不用说敌后游击战和挺进幕阜山的那些艰难岁月了。
2吃饭期间,鲁雪华余光扫过,基本上清一色的男学员,只有一个窈窕身影。他的目光迅速定格在这个身影之上,记忆深处,这个身影似曾相识。
鲁雪华借再次添饭的机会,向那个清逸身影凑了过去。当他走到女学员正面时,女学员也正好抬起头,顿时,两个人瞬间石化了!鲁雪华认出,这个唯一的女学员,竟是自己在中央大学的同班同学,也是梅霞的最好闺蜜,刘倩雪!
饭堂里是不能说话的,他们两个目光交流时,对方的眼底似乎闪动了欣喜的火苗。但此时的刘倩雪,早已不是当年豆蔻年华、活泼lang漫的女学生,而是风姿绰约的少妇,眉宇间更有一份军人的果敢和坚毅。鲁雪华在这世上已再无亲人,在这战火纷飞的艰难时月,竟然能在西南边陲,遇见自己的同桌,更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因此更加珍惜这次学习机会。
很快吃完了饭。学员们鱼贯走出饭堂,回归自己的房间。鲁雪华一边走,一边扭头回望,发现刘倩雪闪身进入了旁边一幢小楼,原来,他们相距的如此之近!他默默记住了刘倩雪的房号:2002,这也是她的学籍编号。但一个疑问同样萦绕在鲁雪华心间:参加特训班的学员选拔极为苛刻,不仅要有良好的文化基础,而且还要绝对的政治忠诚,并有将军的推荐,刘倩雪这么一个弱女子,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特训班的呢?
晚饭后,一个宪兵拿过一叠书给鲁雪华。鲁雪华接过一看,是英文版的《英国概况》、《美国概况》以及日文版的《日本概况》,鲁雪华在中央大学读书时,就已经学习过其中一些章节,更有一番亲切感觉。正好晚上也不能出门,鲁雪华就拿起这些书专心研读起来。经历过战乱和生死的鲁雪华自然对这安宁的学习环境极其珍惜,很快就沉静在忘我的学习之中。
不知不觉中,夜很深了。房门突然被推开,门口一个戴着值更臂章的宪兵喊了一声:“鲁雪华!”
鲁雪华立即起身立正,应答道:“到!”
这就是晚点名。
宪兵随手拉灭了电灯。
窗外月华如水,树影婆娑,鲁雪华还沉浸在学习的愉悦之中,一点睡意没有,辗转反侧,思绪万千,难以入睡。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鲁雪华脑际:正好可以利用这个难得的**空间和静谧时间,打坐修炼“炮捶”内功心法!这些天一直在路途跋涉,对“炮捶”练习也荒疏了。
于是,鲁雪华盘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意守丹田,他调理着呼吸吐纳,按照李让梨传授的口诀,导引气息沿任督二脉运行。在这难得的安宁中,鲁雪华很快入定,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包围着他。
3第二天一早,当嘹亮的起床号响起时,鲁雪华在晨光熹微中,已经在门口樟树下,将“炮捶”套路从头至尾练习过三遍了。
起床号响过以后,所有的宿舍等都亮了起来。随着集合号声,学员们列队整齐,在操场上开始了操练。接下去,就是洗簌,早饭,一切按照军中条例进行。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整个大礼堂,坐着集训班有100名学员,全部都不约而同换上新的军服,精神抖擞的聚集在一起。
主席台后面,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巨幅画像,两边,是两面青天白日旗。台前,放着一排桌子,后面有三把藤椅,台前左前方还有一只麦克风,应该是供长官训话之用,显得俭朴庄重。
当时针刚刚指向8点,值更军官一声大喊:“全体起立,立正!”
“刷”地一声,100条矫健身躯笔直站立。“刷”地一下,100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主席台。在100双热切目光的交织下,只见3名人士鱼贯而入,最前面的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打着一条暗红色领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一丝不乱,目光深邃。
鲁雪华一见此人,顿时激动不已,那是他在中央大学时老师梅光迪,中国第一位英美文学博士!他立刻对培训班的教学质量有了一份信任。后面一个,穿着笔挺的军装,挂着少将军衔,应该是特训学校的军事主官。走在当中的,是一个清瘦的老人,头发斑白,穿着一袭长衫,拄着拐杖,从容淡定,一副儒家长者风范,看年纪,应该是已过花甲之年。鲁雪华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个长者在三个人中能稳居中央,毋庸置疑,此人的地位和威望应在梅主任和那位少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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