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黄仙 第七十四章、阳间阴司

作者 : 六零流光

据程小波的一个在刑警队的朋友讲,每年都会有一些无法侦破的刑事案件。大部分是嫌疑人不知所踪,警方暂时无法继续调查;还有一些是因为涉案动机及当事人身份极为敏感,再查下去恐怕会牵扯出更加严重的社会影响;当然,剩下的就是用现在的自然科学水平无法理解的了。至于警队内部有对灵异案件专门设立资料室,和特殊人员进行侦破的传闻究竟是真假,程小波的朋友也不太清楚。

这些案子就是我们平常说所说的“悬案”。每年所有悬案都会进行详细的记录,移交档案部门封存。程小波的朋友就是在刑警队档案科工作,没事的时候能闲出肾结石来,只好翻阅以前的卷宗打发时间,顺便充实自己酒后吹牛的谈资。

程小波在酒桌上听朋友讲的这件案子大体的情况是这样的:一九九六年——也就是我上初一下学期那年——五一节刚过,公园管理员在例行寻视北陵后山火险隐患的时候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身着白衣并且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经调查两具尸体全都二十多岁,系大学在校情侣关系,双方家人早已报了失踪,但失踪之前这对情侣到底去了哪里约会无人知晓。这对男女的尸体都是被挂在树上的,女尸生前曾遭到过性侵犯后被勒死,男尸的致命伤为钝器击打后脑造成。凶手大概为了掩人耳目才把尸体挂在树枝上伪造成自杀现场。

但凶手的做案手段极为拙劣。现场便布指纹,人为拖动尸体的痕迹跟明摆着似的那么明显。

其实北陵后山偶而发生几件人命案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在继续堪查现场的时候却陆陆续续的又发现了八具尸体。

八具尸体中的一具是个女孩,从脚印推论,女孩是在被强暴之后的逃跑过程中被利器刺杀身亡的。在女孩的不远处,接连发现了六具男尸,全部都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

最恐怖的是,在一棵松树的树干上挂着一颗男性人头,口中插着一把尖刀。躯干部分已经不知所踪。人头的皮肤腐烂的特别严重,但内部完好。

经过一系列的取证调查,这六具男尸和树干上的人头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经常盘踞在北陵公园一带的一个流氓团伙,在派出所都留有打架伤人的案底。吊在树上的那对男女衣服上采集的指纹以及被奸杀女孩身上留下的体液都是来源于这个团伙成员。

现场的足迹鉴定还显示出不属于这十具尸体的另外两个人的脚印,似乎是在北陵后山转了很长时间,时走时停时跑。其中的一个人脚好像后来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但这两对脚印的主人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

程小波的朋友还告诉他,如果只是上述这些情况也不算多么离奇,只不过死的人多一点案情复杂一点罢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颗头颅悬挂的树干上,刻着四个谁也看不懂的字。警察请来有关专家辨认,这四个字是籀文大篆。大篆的读音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但推敲认定,这四个字意思应该是“阳间阴司”。

刑警们查阅资料遍访民俗,也没有搞明白这阳间阴司到底是什么意思。另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公园管理员说,在发现尸体之前他看见一座小土地庙,当时还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北陵后山从来也没有过这样一间建筑,而土地庙上好像也写着四个篆字。等警察再来寻找的时候却说什么也找不到这间土地庙了。

这件案子悬了下来。虽然官方对此事始终保持闭口不谈的缄默态度,但民间小道消息却不径而走。久而久之,流言越传越讹,十具尸体被传成了十具女尸。直到现在在各搜索引擎上打出“北陵公园”四个字时,下面的提示也会出现“北陵公园十具女尸”的字样。大概是女尸更能引起人们香艳的联想吧。

那天程小波在喝得半醉的时候跟我转吹了个他朋友跟他吹的牛,瞬间把已经全醉的我给吓醒酒了。北陵公园“十具女尸”的小道传言我听过,也毫不在意的调侃过,但从来也没想到,我居然也是这事的参与者之一。而阳间阴司这四个字已同那间小土地庙一起牢牢的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敢确定,现在出现在我和安澜面前的这座小土地庙和当年与许老大一起见到的绝对是同一座,比狗洞还小的庙门口上刻着四个奇怪的字,想必就是阳间阴司了!可阴间阳思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会在此时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安澜见我陷入沉思当中,轻轻的推了推我:“怎么了?”

我望着香烟缭绕的小土地庙,默默的念出了四个字:“阳间阴司。”

她不明所以:“你说什么呢?什么是阴间阳司?”

我瞪了她一眼,纠正道:“阳间阴司。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安澜还想再继续问,突然被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你没有没看到一棵树啊?”

我心里一咯噔,这个问法似曾相识。我循声望去,见小庙旁的土堆上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个老头。夜色太暗,我甚至分辨不清老头到底是从土堆后面爬出来的还是从土堆里面钻出来的。

安澜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噌的一下蹦起来,失声尖叫起来:“妈呀!谁呀?”

我们距离老头大约能有七八米远,借着乌云上面那点可怜的月亮光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对面人的长像,但他那身标志性的行头辨识度太高了——上身披一件黄绿色军大衣,一条大裤衩子,手里拎着个大号老式家用电器手电筒,手电筒也没亮,无精打彩的朝着地下耷拉着,这不是刚才那个被金花上身又和我撕巴了一顿的老头吗?

我既害怕又紧张,仗着胆子还有些尴尬的问:“大……大爷,您上这儿来干啥来了?您不是让救护车给拉走了吗?”

老头慢慢幽幽的抬起脑袋,有气无力的说:“啊?我……我上这来找一棵树。你们要是看见了可得告诉我啊。要是找不着树,我就找不着道了。”

安澜猫在我身后,探着脑袋问:“这不都是树吗?你找啥树啊?”

老头费力的抬了抬眼皮,好像很努的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啊?啥样的树啊?这个……嗯……是一棵……长得像人似的树哇。”

安澜虽然害怕,但刨根问底的那个招人烦的劲又上来了:“树都支楞八翘的,哪个也不像人啊?你说的树怎么个像人法啊?”

老头皱着眉头费了半天劲,憋出来一句:“就是……长的像人似的树呗。”

安澜还是没听出个所以然,从我身后站了出来:“你说那树哪长的像人啊?树枝长的像胳膊腿。

安澜想不出来,老头形容不出来,可是我心里通透得狠啊!十多年前就有过一对男女问过我差不多的问题,不同的是那对男女比较通情达理,问了一遍不知道就不再问了,可这老头明显是有点糊涂了,翻来覆去磨磨叽叽,再加上安澜多少有点没心没肺,俩人就在那纠结上了。

可我知道老头说的树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长得跟人脸一样的树疥子和挂在树干上表演吞刀绝活的黑皮的脑袋依然历历在目。

突然,一思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想当年我看见人脸树疥子的时候没有注意那长人脸是不是黑皮,但黑皮的大脑袋挂在树上的时候我可是看了个真切,现在想想虽然不太敢确定,但人头悬着的那棵树似乎和长着人脸疥子的就是同一棵。

而后来警察在找到尸体的时候所有现场证据都直接或间接的证明,杀死那对白衣男女的凶手应该就是黑皮那一伙人,做一个大胆的猜测,假设我和许老大见到的白衣男女其实是早已被黑皮杀死的鬼魂,他们因为横死所以不得超生,那么,他们在找的那棵长的像人的树,是不是树上出现的人脸就是他们的仇人呢?只有仇人的首级被挂在树上,才是他们报仇血恨可以安心上路之时!

而眼前的这座不起眼的小土地庙,也根本不是土地爷爷和土地女乃女乃的别墅,而是阴间设在阳间,专门为横死之魂平冤解恨的司法机构。

如果是我所想的这样,这个找到像人的树才能找着道的打更老头,也是个已死亡魂了?

一阵寒意不禁游走到我的四肢百骸,刚刚那两个警察说的没错,老头被救护车拉到医院也够呛了。说不定现在已经伸腿瞪眼闷得儿密了。魂魄正在这等着害死他的仇人暴毙在大树之下。

可是害死他的仇人会是谁呢?好像他死之前只有我跟他胡了半片的摔了一通跤,莫不是,这笔帐会记到我的头上吧?

有时候本来没影儿的事,你越想越真,我仿佛都看见了自己这棵不算太帅但很有味道的脑袋挂在树上的样子。

不管我天马行头的设想正确与否,还是发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的精神,脚底抹油——开溜吧!当误之急,不就是快点离开这片事非之地,好想办法去救陆思玲吗?

想到着,我也不管安澜和老头唠到什么地步了,毛毛楞楞的插了一嘴:“大爷,您慢慢找吧,我们俩啥也没看见!”说完,拉住安澜的胳膊扭头便走。

走了没几步,安澜尖叫了一声:“啊!你看,时哥怎么跑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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