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我对班门中人的印像。不是“机关算尽”——那是他们自己夸自己的;也不是“心思缜密”——这算褒义词;我词用的更文雅一些,那就是“一屁俩谎儿”,再追加一句做补充——放个屁都掺假!
当然,这么埋汰他们多少也有泄私愤的嫌疑,因为我对支占强的所作所为,基本上也强不到哪里去。说好听的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不好听的是黄鼠狼下耗子一辈不如一辈。
所以,恐怕连支占强肚子里的蛔虫也爬不明白他的花花肠子。我没好气的在电话里回敬了一句:“叫你一声支哥,你不说好听的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我也没少干。今天这事摆明就是我坑你了。没办法,全是让你们班门人给逼的。你说我傻也好,说我时运差也罢,今天我就豁出去了,咱们走着瞧吧!”
支占强还挺惋惜:“陈宇光,你了可真哏儿啊?得,算我白说。好自为知吧!”
由于屋子里比较安静,许老大也听到了支占强和我在电话里的对话,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竟然安慰我:“老三,没事啊。咱们设这个套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人吗?有他不多,没他也不少,咱俩继续按咱俩的原计划来。”
我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气,冲他点点头,再次举起了竹筒,学着虎子舅的样子乒乓五四的敲了起来,结果敲了半天没反应。我急得一脑门子都是汗,心说坏了菜了,我以为照猫画虎就能把陆家的保家仙请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却不想真是太高看自己了,支占强那边已经出差头了,这竹筒子如若继续不靠谱,那我可就真是大马猴去南极根本找不到北了。
许老大没出声,静静的盯着我敲,看起来一脸的深沉稳健。可别人不知道,跟他认识二十多年的我却十分的了解,他这是一点没主意了,才在那拼命掩饰自己的慌张呢。
我越敲越来气,敲得我是肝火两旺气血两亏,最后怒发冲冠,脾气上来骂了一句:“什么破玩艺!”骂完,把竹筒往地上一摔,又着补了一脚。
竹筒一溜骨碌到墙根底下,一撞,筒口的塞子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筒口刚露出来,一股黑烟便冒了出来。我看着直纳闷,刚才下午的时候,虎子舅还因为我用完没及时把盖盖上导致里面的黑烟都跑光而骂了我一顿呢,怎么这一会就自己又再生出来了?
黑烟只冒了几缕,便越来越稀薄,估计是竹筒里面还没积攒出多少存货。就是这不算浓烈的烟,慢慢环绕了整间房,升起一团朦胧,显得神秘兮兮的。
许老大一指我身后:“唉我去,老三,你看!”
我扭回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飘忽的黑烟分出了浓墨重彩,如水墨氤氲一般临空显示出八个大字:“清风拦路,楼下接应。”
那八个字似乎很有灵性,见我看到了,便渐渐散开了。我长嘘一口气,走到墙边弯腰把竹筒捡了起来,又重新盖好盖子,对许老大说:“陆家保家仙来了,在楼外等着我们呢。”
许老大有些不解:“清风拦路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一知半解连懵带唬:“清风就是鬼仙,咱们把那么多鬼扔走廊里了,把保家仙给拦住了。人家可能知道鬼是跟咱们一伙的,不想起冲突呗。”
许老大不是特别信服:“凡是鬼就是鬼仙啊?唉我去不能吧。”
我可以理解这八个字的意思,但让我用语言讲却解释不太出来:“可能是对鬼的尊称吧!谁不知道修练成仙是好事啊?估计和长命百岁这句话是一个道理,这世上有几个能活一百岁的啊?不还是老这么说。”
许老大自嘲着说:“行了,老三,你就祈求这次完事咱俩别化成清风就行了。”说完,对我伸出了两掌,各比了一个五个的手势。
我与心领神汇,与他四手相击,两人口中同时喊了一声:“噢耶!”以资相互鼓励。简单的誓师仪式过后,我拉开了门,和许老大一齐来到了走廊上。
走廊中已经不再像我们刚回屋时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了。透过窗外照进来的微光,依稀可以看到景物大概的轮廓。楼道中不时候有呼喊声传来,应该是被我们忽悠进楼的人们在互相呼唤。
刚出门,迎面楼梯上便走上来两个人,一边模索着前行一边无助的对话。一个说:“这地方咱们好像刚路过过啊?就一个破楼道怎么就转不出去了呢?”
另一个人回答都带着颤音:“没……没走过吧?要不……干脆从窗户里跳出去算了。”
许老大见走廊里有人,想进屋回避一下。我一把拉住了他,把食指放在嘴唇边作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立着不动了。
因为许老大看不见,但我可看了一个真切。那个我最开始搭上话的老头鬼,正悄悄的跟在他们俩人的身后,抻着胳膊用手挡着他们的眼睛呢!
我差点笑出声来,原来鬼打墙是这个道理啊!简直太高科技了。
两个人在老头鬼的障目下根本没有发现我和许老大的存在,径直朝楼上走去。擦肩而过之时老头还冲我点头致意打了个招呼。等他们的身影转过一个弯,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许老大才低声惊叹:“唉我去,太神奇了。”
紧接着这一道上,又有几个人,身后无一例外的跟着鬼魂,对我们视如不见。许老大甚至用两根手指比划着去插他们的眼睛,他们都一点反应也没有。而我却在心里默默的对着他们或迷茫或惊恐的表情不断的道歉:“对不住了兄弟们,让你们受惊了。要是有机会一定补偿你们。”
这些人里,我没有看到女刑警王梓涵,因为她卷进我们的计划里纯属是个意外。可能是因为她比较特殊的身份,我总觉得她掺和在里面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破坏我们行动的大定时炸弹。
我和许老大下到了二楼走廊的窗户前,侧着脑袋向外张望着。
楼下已经被拉起了一道警戒线,围观的人群被驱赶到“安全”的距离以外继续围观。有两个警察正在和刚刚在楼下被许老大抱大腿的老太太说着话,似乎是在了解情况。
可以感觉出来,警察们本是来解救人质的,对到达现场后发生的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准备,似乎有点不知该如何下手。人群中我没有看见时斌和安澜的影子,八成还被留在了警车之上。
我和许老大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各自深吸了一口气,就准备一起朝外大喊。就在声音马上冲破喉咙的一刹那,一支强劲有力的大手不知突然从哪里伸了出来,一把把我的嘴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一点准备,差点直接被噎背过气去!许老大嘴上也放着一支手,看模样比我还惨,想咳咳不出来,一口恶气全闷在了气管与肺叶中,咕噜咕噜的煞是难过。
我又惊又怕又意外,抬胳膊想把那只捂在我脸上的大手拽开。哪知手的主人好像力大穷,我完全撼不动他一丝一毫。就在我做着徒劳无功挣扎时,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低语:“陈宇光,你了介是想干嘛?”
我又急又恼,被捂死的鼻腔里急促的发出“嗯嗯”声。
支占强在身后又说了一句:“贫僧把你放了,你先甭耍你那些花活行嘛?”
我是一个很有自知明的人,心里已经清楚把我和许老大俩人绑一块论力气都不是他个儿。只能委曲求全的点点头。许老大跟我差不多,像个小鸡崽似的绝望的望着我。
支占强,又警告了我一句:“贫僧现在可撒手啦,小哥儿俩要是不听话,不是吹啊,你们真不够贫僧揍地!”说着话,便松手把我们放开。
我和许老大不约而同的捂住脖子,蹲在地上一顿猛咳,好容易我才缓过劲,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要走吗?你上这来干啥!”
支占强的表情能气死个人:“你了哪只耳朵听到贫僧说要走的?”
我哪有闲心跟他胡搅蛮缠打嘴皮子官司:“你说过你不添乱你没忘吧?知道我们耍你了,你还不赶快走?”
支占强没理我这话茬,撅着**也往外瞅了瞅,有点像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先豁出一个人去把警察引来,再冒充贫僧把他们叫进来谈条件。警察一进楼来,就让鬼把他们眼都封了,楼里还不少人呢一块跟着乱哄哄。你们借着乱哄哄介劲再把人救走?回头让鬼把警察都带到贫僧待那屋里抓贫僧一个绑架的现形,把贫僧带来那小姐姐一块堆顺手交给警察救是吗……陈宇光,你们高啊,你们介是打算一箭射几雕啊?”
没想到许老大的计划这么容易就被他识破,我是既没面子又怕他搞破坏,幸亏还留着一个陆家黄仙这个杀手锏还保留着没有被他知晓,于是想尽快出言把他挤兑走:“你有完没完啊,你啥都知道算你厉害行不?你没事赶紧走吧,出家人别大晚上的还在外面丢人,别你们的庙丢人!”
支占强满不在乎:“想让贫僧走?你们不想救刘佳啦?”
我鼻子一哼:“你也没带她来,别说这风凉话啊!”
支占强两手一摊:“谁说我没带她来,她现在就在你们给我指那屋里呆着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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