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抬起她满目疮痍的手臂,手腕处更是难以如目,粗糙的手指打开帛布,刹时,一件巧夺天工的绣衣出现在众人面前。端午的狐眼紧盯那件玄色为底,绣以墨菊的锦服,她也是精于绣工的女子,而这件绣衣绣艺精湛,比起她那件百花朝阳衣更为出色!端午颤抖着双手接过绣衣,恭敬递与司空凌,转头前多看了两眼仍跪着的吕慧夫人,眼底有着身为凌王府夫人的骄傲。
吕慧本就出自刺绣名门,她亲手所绣的锦衣自是精品。司空凌笑道,“京城之内谁敢与吕慧夺天下第一绣之名?赐坐。”
“妾身只是想殿下穿上妾身亲手所绣制的衣物而已。”吕慧俯身行礼,言辞真情流露,眼波流盼传情。可惜她口中的殿下却置若罔闻。吕慧在身后的丫鬟搀扶下才得以起身,额上细汗缜密。心中郁结不已,她亲手所绣之物却遭一个鄙陋女子所碰触!
司空凌并未接过绣衣,冲舒贺一使眼色,后者立即明白,接过端午手中的绣衣。司空凌又一把将端午拉入塌中,迫使端午靠在他的怀里,笑道,“现在就剩你了,本殿下的小丫鬟。”
众佳丽一听他们的殿下竟唤她为他的小丫鬟,一时间更是嫉妒不已!眼底似又怒火喷出。那闵妃攸妃和四位夫人亦转头看了一眼司空凌怀中的女子,之前她们的视线一直落在司空凌身上。仿佛司空凌就是她们全部的天下。
“我不会。”端午怯弱地闪躲司空凌凛冽的注视,不知为何会有一股冷起从心底而发,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真的不会?”司空凌钳住端午尖削的肩膀,暗中使力。
端午倒吸一口冷气,司空凌使力的部位正好是她被割肉的地方……重新生长的女敕肉时不时会觉得瘙痒难耐,此时端午竟觉得有些疼痛难忍。端午只得垂下头咬牙硬撑。
“真的不会?”司空凌邪笑着重复问道,眼底寒若冰霜,再次加重手中力气。
“殿下……”端午忍不住唤到,口气中竟有自己都诧异的软弱。看来她若是不讨好他,他绝不会罢休。可是她确实是全无一技之长,殿中如此众多的佳丽早已想尽各种办法欲从中月兑颖而出,端午确实已无计可施了。
“嗯?”司空凌发出疑问沉厚的鼻音,手中的力道渐收。只要她再敢说不会讨好,那么以后她就别想用她的右手!
罢了,讨好吧。她会什么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通通不会。蓦地,端午脑海中浮现出随军回京途中那个脸上一条斜疤的老军人口中吟唱的家书,那首词如此情深意切,如此矢志不渝,于是依然抬起头,清澈的狐眼眸子直视司空凌,薄唇亲启,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原本慵懒邪笑的眼神突然盛满愤怒,眼底有浅浅的杀气,她竟然吟出这样的词来?!那样的许诺今生之情,那样的矢志不渝!她若是为他而写,她就该死!竟然妄想得到他的诺言!若是吟唱给别人,那她就更该死!作为他的女人,她竟敢朝秦暮楚!
“好一个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本殿下从未看出端午对本殿下如此深情。”司空凌乜斜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看上去如此喜悦。
“不是。端午不通辞藻,这词是奴婢从别处听来的。”端午并没有从司空凌眼中看到欣喜,反而从他的语气中听到无比的讽刺之意。
司空凌缓缓低下头,贴近端午耳垂,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噢,听谁说的?莫不是那个尊宝玉器店的迟三少爷?或是那个给你开苞的男人?亦或者,他们两个人本就是一个人?”
“你——”猛然抬头,对上司空凌阴鸷的黑眸,端午欲抬手给司空凌一巴掌,他为何要如此羞辱她?!
然而司空凌却未卜先知,猛然将端午压在塌下,高举双手,俯身与端午咫尺相隔,姿势暧昧至极。
众美姬瞪大眼眸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殿下与那个姿色平庸的狐眼女子如此贴近动作,眼眸内怒火愈盛,那个女子何德何能竟让殿下如此宠她?还有那首词,她凭什么跟殿下海誓山盟?!
闵妃攸妃与四夫人看着殿下如此举动,皆满脸惊诧。殿下对她真是亲密……从唤她名字开始,他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他从未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这么长久。六名绝子,心底都有微微嫉妒。
“端午,你的词本殿下非常喜欢。舒贺,拿寒玉来!”司空凌提高嗓音,让殿中人可以清晰听见他的话。纵然他有想杀了她的冲动,他依旧刻意展现对她的温柔,演给殿中的侍妾看。自会有人出来秉持正义,也会有人拔刀相助、隔岸观火。
此话一出,殿中美姬再也坐不住。
“殿下,你要把寒玉赏赐给她?”最先发出疑问的便是汐婵,满脸不服气。殿下竟然把那样珍贵的寒玉赐给端午那样低贱的人?!若是闵妃攸妃得到寒玉,她或许不会这样惊诧,但是那个端午只是殿下才带回来的女子!她凭什么胜过自己得到殿下的宠爱?!汐婵越想越不服气,望向端午的眼神也恶毒了几分。
“怎么?本殿下要把寒玉赏赐给端午,你们还有意见?”司空凌端直身子,满眼阴寒。他越给她宠爱,她便越会成为公敌。司空凌从小生长在皇宫,见惯了女人的斗宠,一不小心,那些宠极一时的妃子下刻便成为冷宫弃妇,所谓树大招风,不过如此。
“妾身不敢。”汐婵怯怯垂下头,眼底的妒火却经久不熄。她会让端午明白,那样的寒玉,不是她那样的人所得佩戴得起的!汐婵心中暗暗想到。
司空凌取过舒贺双手捧着的锦盒里的寒玉,金樽般大小,通透莹亮,雕刻龙凤呈祥飞舞之势,栩栩如生,翩然若飞。殿中美姬都是第一次见到寒玉,视线都落在那块寒玉上,眼睁睁看着司空凌将寒玉佩戴在端午脖间。
唯有闵妃,眼神落寞的看着司空凌。殿下,会把寒玉赏赐给端午,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吗?她突地回想起,他娶她之前曾对她说过,他不会给她爱,嫁给他必须忍受他的多情。所以她一直对他纳妾无数置之不理,她相信,她得不到的爱他也不会给其他人。可是,为何,第一眼见端午,她会如此不安,仿若要丢掉心爱之物?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攸妃则是像观察猎物一般地看着端午,这个女子将会是她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会好好对待这个对手的。
萱芝夫人、吕慧夫人同汐婵夫人相似,眼底的妒火即将喷射而出,心底的愤恨显而易见。吕慧夫人完全没有想到,殿下竟会舍弃自己独一无二的绣衣而选择另外一个女子的一首词!
唯有琪婕夫人,眼底只有莫名的哀伤,全无嫉妒之意。看着心爱的男子替其他女子亲手戴上玉佩,心生生的疼。如同当年一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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