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死前可以看到自己的过去。
过去是什么样的,快乐或者悲伤,生气或者高兴。
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唯一还有印象的,是在自己年幼时,母亲每晚为她掖着被角讲故事。
故事里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有情真意切,也有痴心不悔。
她很喜欢听母亲讲的每一个故事。
却觉得母亲所讲的每一个故事,明明结局都那么美好,却回回让她听后觉得难受。
她那时候还不懂,这其实就叫做悲伤。
是母亲一生求不得的悲伤。
那样短暂的一生,盛极一时,却埋葬在了最美好的年华里。
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怀中,安心的踏实感让她忍不住咕哝了一声,若猫儿一般卷缩在了那人怀里。
是母亲来找她了吗?
真好。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靠在母亲的怀里,听她讲故事了。
她想抬头看她,却一直抬不起来。
看来自己是真的困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想了想,轻轻出声。
娘,你嫁给父亲,可曾后悔过?
她问出了口,等了半天却没有人来回答。
她想,是母亲不愿意回答吧。
也是,后不后悔,现在对于她来说,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道雪白的颀长背影,漆黑的乌发松松抓着一条与衣同色的绸带。
约莫觉得有些眼熟。
覃念念感觉头疼的厉害,挣扎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她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那道颀长的背影却在此刻转了过来。
一张淡若冬雪却美若谪仙似得脸蓦然跃入了她的眼里。
怎……怎么会是苏成毓?
覃念念吃惊的瞬间就没了反应。
苏成毓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她面前,看她呆滞着表情,嘴角很是好看的往上微微翘起:“看你这副样子,是傻了?”
自问自答又道:“傻了也好,等回了王都,我还能要笔抚恤金。”
覃念念顿然回神,恶狠狠地磨牙:“你才傻了,苏成毓你竟然敢逃出王城,想死了是吧!”
“我要是不来,死的可就是你了。”
将被子往里推了推,苏成毓半斜着身体坐在榻上,将药碗递到了她面前。
“先把药喝了。”
“是你救的我?”虽然不太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昏厥前发生的什么,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算是,也算不是吧。”苏成毓拿出了一枚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现在喝的解药,是它的主人给的。”
覃念念一口干掉汤汁,夺过玉佩,将药碗塞回了他手中。
“这是凶手落在赵国使团身上的物证,不许乱动。”
倏然回味出他刚才说了什么,覃念念差点没有被刚刚咽下去又反上来的药汁给呛死。
“咳咳……你说……咳,这是凶手给的药?”
苏成毓莫可奈何的出手帮她顺了顺气。
门外立即有粉衣少女闪了进来,不屑道:“叫什么凶手那么难听,我可是有名有姓的,我叫月玲珑。”
覃念念一见她出现,热血一涌,立即就想冲过去抓人。
可谁知刚一起身,整个人顿然又重重跌回了被褥里。
月玲珑冷眼瞥了瞥,凉凉道:“毒才刚解,就不要逞强起来找罪受了。”
覃念念挣扎的支起上半身,嗤笑。
“一边给我放毒烟,一边又给我解毒,怎么?是怕杀了我,不好收场了?我旗下的那些精锐,可不好对付吧。”
覃念念笑的又再度咳了起来,该死的,这药到底怎么回事!
月玲珑没好气的上前一把将她摁进被子里:“废话再多点,你就干脆去阎王爷那喝茶好了。”
覃念念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丝力气也无了,立即将目光狠狠瞪向了她。
月玲珑点头承认:“是,没错,我是下了点能让你无法使出力气的药,想咬我啊,省省吧。”
覃念念顿时气得差点吐血。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啊啊啊啊……
苏成毓适时的出声安抚:“这解药里本就含有松散筋骨的成分,对你不会有害处的,安心休养便好。”
没等覃念念安下心来,苏成毓接着又道:“在你昏迷的这半个月来,应该已经不太清楚,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了吧。”
什么!她竟然……昏迷了有半个月!
覃念念瞪眼看他,显然是吃惊的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
“放心,亲卫营的人并没有折损多少,只不过……”
苏成毓顿了顿,善解人意的将最近所发生的事都阐述了一遍给她听。
覃念念也总算明白,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总得说来,也就是她那晚追踪白影进了密林失踪后,晏军师立即召集人马,为防万一的预备撤离原地。
谁知等了一晚上没等到她回来,倒是把一窝山匪给直接盼来了。
双方人马自然是打的难分难解,难分胜负。
山匪头子估计觉得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干脆放了一把烟雾弹,逃之夭夭了。
打跑了山匪,亲卫营里的兄弟自然不会丢下她不管,可又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便只能冒着危险一处一处搜寻。
而现在棘手的便是,那些山匪已然全部藏在了深山老林里,随时都有可能乘虚反扑。
覃念念立即提出质疑:“既然他们是因为我不肯离开,你找到了我,为什么不带着我出去见他们?”
苏成毓将目光投向了月玲珑:“那就要问问这位月姑娘了。”
月玲珑见他把苗头给了自己,无所谓的摊手承认道。
“对,是我不想让你们走出这里的,那些山匪也是我收买的。要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嫁祸这种事儿,不用我说的太明白吧。”
覃念念倏然明白了过来:“你是想利用那些山匪来转移朝廷对这座山头的怀疑?”
“你只说对了一半。”月玲珑笑道:“这片山脉传言太多了,经你们这么一闹,估计好奇心重的人也一定不少了。”
“所以……”
“所以我就打算,不管他们谁死谁活,最后那一方,我都会给他下把迷药,疯子的话虽然不可信,但有些话,还是可以相信的。”
覃念念立即狠了眸色:“你这么做,就只是为了继续想掩藏那个山洞的秘密?你好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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