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举座都惊呆了。
覃老将军眉头也是一皱，作为元老级人物，他最为清楚不过朝堂之上风云变幻的诡谲局势，都很有可能因为一句不恰当的言论而引起满城血雨腥风的屠戮。
再则，谁人不知眼前这位坐的，可是曾斩杀过寮国十万兵将都不带眨眼的大人物，若是因他这句置气话而引起两国干戈，虽说周国不一定会输，但肯定也不能占到什么大便宜。
这样公然侮辱友邦的做法，若是传到朝堂之上，可真不是一句喝醉酒胡言乱语就能化解的了的。
好在这是家宴，关起门来都是一脉相承的自家人，宗里几位老人虽然面色不悦，却也没有开口去说什么。
覃念念咬着杯口侧首看向苏成毓，但见他面色如常，嘴角挂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位堂兄说的极是，如你这般高风亮节的存在，我等这些摇着尾巴乞怜的，又岂敢与您为伍，实在是不敢自降身份。”
没听明白的还在云里雾里，听明白的早已笑做了一团。
这是在说他连狗都不如的意思？
覃耀尊脸色直逼锅底，欲待再说什么，却被自家老娘一拽袖子使了个眼色，也只能虎着张脸不吭气了。
覃玉婉却是突然开口，笑盈盈道：“大姐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又岂是你们能羡慕的来的，都好好擦亮自己的眼睛，可别再如以前那般怠慢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哟，这是还记恨着她之前在覃府里说的要杀她的那句话呢。
覃念念放下杯子，倒是气定神闲的堵了回去：“我倒是挺羡慕小妹你的能说会道，若我也有你这样一张巧嘴，就不该是个将军，而该是个巧言令色的弄臣了。”
覃玉婉窒了窒，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覃老将军显然已经听不下去，立即拿起酒盏，朝着邻桌举杯笑道：“今日劳烦二弟亲自为我等设下此宴，做长兄的别无可赠，只能谨以此酒，谢过二弟了。”
覃凌彦自是举
杯共饮。
覃玉婉虽想再逞些口舌之快，但明白父亲已然有些动怒，只能暗自咬牙忍了下来。
好在之后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酒过三巡，一些老人熬不住夜，便只能先行退席，剩下的年轻一辈，少了拘束自然开始疯玩。
什么行酒令、骰子会、划拳，统统玩了一个遍，直闹到后半夜更深露重了才逐渐散场。
覃念念与苏成毓并肩而行。
月色朗朗挂于天边，洒落的银霜将园内的花木点缀的雪白清润，倒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致。
苏成毓微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关切道：“你今晚喝了不少酒，等会儿回去还是让人熬点醒酒汤来，明日醒来才不会觉得头疼。”
覃念念抬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当我是傻得么，后面喝的，自然都是兑了水的。”
陡然想起他之前在二叔酒楼里逼酒一事，覃念念竟然莫名戳中了笑点。
“笑什么？”
“你猜？”
苏成毓看着她，温柔的眸色里竟隐约有了一抹宠溺的笑意。
覃念念自然不会察觉，只是自顾自又道：“其实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我还真有些惭愧，但话说回来，你如此为了许国不惜一切，甘愿被人羞辱，值得么？”
苏成毓笑了笑：“值不值得，那要看对谁。若是为自己，自然是不值，但若是为了……”
苏成毓顿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为了什么？”覃念念忍不住追问。
苏成毓抿唇一笑，竟然将她之前所说的话丢还给了她：“你猜？”
覃念念停下脚步，看着已然走在前头的飘逸身影，顿时无力吐槽。
“你把一句话说完会死啊。”
“你不也是？不然，你来求求我？”
“我……”
求你妹啊！
睚眦必报的家伙，三天不跟她抬杠是觉得活的不痛快是吧。
刚觉得他还能做朋友，结果全果全都是自己一头热。
覃念念上前就往他的小腿肚子踹上一脚，苏成毓猛然吃痛，捂着伤处看着已然跑远的背影，莫可奈何道：“你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能使这等偷袭人的招数。”
覃念念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你就咬着你那半句话，噎死自己去吧，本将军不想听了。”
苏成毓无语看着她消失在转角，再低头看裤腿上那很是明显的脚印子，却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覃玉婉心有不甘的回到住处，越想越觉得可气。
凭什么所有好事儿都摊在那个覃念念身上，而自己却只能活该倒霉的一路被她欺压到底。
说起来，自己和姐姐才是覃家最该得宠的孩子，若不是那容氏，自己又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母亲，装着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又能如何，倒不如撒泼耍赖，至少还能混个正妻之位。
想想就觉得怄气。
在屋子里发了一顿脾气之后，覃玉婉感觉口渴，却发现原先摆在桌案上的茶壶早就被她摔了个稀烂，出门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回答，顿觉又来气。
那些个丫鬟仆婢早在她摔东西打砸的时候跑了个不见踪影，此时的院子里大概早就人去楼空了。
覃玉婉气急败坏的跑出院门，绕了几大圈，终于在一个小花园内抓到了两个正在闲唠嗑的婆子，正欲上前痛骂，却听到那俩婆子说到一件事儿。
覃玉婉念头一转，立即安奈下躁气的心思，躲在了一个花丛后面听壁角。
只听穿着对襟蓝布衣裳的王婆子道：“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头一遭看到回家祭祖还带着庶女的，覃老将军该不是想给这俩女儿入族谱正名分吧？”
另一个穿着同样款式的李婆子道：“我看是，这庶女要是正了名分，那吴氏岂不是离主母之位不远了。听说早几年覃老将军想给吴氏扶正的时候，被念小姐给驳了个里外不是人，最后负气离家，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王婆子道：“我看**不离十，这念小姐看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估计等到祭祖那天又有好戏可看了。”
李婆子突然贼兮兮地道：“对了，听说沈家那小儿子今儿个也回来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娶亲，可把他老娘给急疯了。”
王婆子诧异道：“你说的沈家小儿子，该不是小时候经常来覃庄找念小姐玩的那个沈家小子吧？”
李婆子翻了个白眼儿：“还能是谁，听说这沈家小儿子到现在还不娶亲，是心里还装着咱念小姐呢，你说他要是知道念小姐已经嫁了人，该是多伤心。”
“唉，其实若按照老婆子我的想法，念小姐若嫁给沈家那小子，也比现在的政治姻亲要好上许多。”
“说谁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到底知根知底，总归比一个外来的人要好上许多，真是可惜了。”
那俩婆子之后又说了些什么，覃玉婉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满心满肺里都被那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给活络了好几分的心思。
这等可以让对方抹了一身脏也只能自认倒霉的机会，她又岂能白白浪费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