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过后,见苏紫陌仍没有回来,阿郎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怎么想也不该花上这么长时间才对。“三掌柜的,三掌柜的!”
“公子,有何吩咐?”三掌柜的快步进来问道。
“与我同来的姑娘,为何被你带去这么久仍未回来?”
“这……我也不知道,公子,我只是遵从大掌柜的吩咐将那位姑娘带过去,然后我便回来了,那位姑娘为何在大掌柜的那里呆那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
“带我去找你们大掌柜的。”阿郎站了起来,抬步向外走去。
“这……公子……”三掌柜的犹豫着拦在阿郎的身前,“公子,恕难从命。”
阿郎闻言眉梢一挑,一步上前揪住了三掌柜的衣领,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沉得能掉出冰渣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三掌柜的看着面前原本无害的少年瞬间变得如此强势逼人,不由得生生打了几个寒颤。阿郎手上愈使劲,三掌柜的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将心底不断升起的寒意强行压下去,但声音仍是略带颤抖,“这位……这位少侠,请手下留情……我……小人这就带你去找我们的掌柜的……这就带你去……”
“哼!”阿郎冷哼一声,狠狠地放下了手,“还不带路?”
三掌柜的脸色通红地猛咳了几下,这才稍稍缓过气来,“少侠,请,请随小人来。”
穿过几道门,三掌柜的第三次站到了大掌柜的招待贵客的房间门外,这时他心里已经再无欣喜激动之感,有的只剩下对今天他无敌的背运的哀叹,他今天怎么就碰上这两个小祖宗啊!还在生死边缘遛了一圈。赶明儿个他一定要请半天假去烧烧香,拜拜佛,去去晦气才好。
一边想着,三掌柜的也不敢怠慢了身边的少年,“大掌柜的,您与那位姑娘谈完了么?与那位姑娘同来的公子是等急了,问我要人呢。”
“告诉他,人已经走了。”屋里传来大掌柜的声音。
“不能!”阿郎推开站在他身前的三掌柜的,在三掌柜的还没来得及阻止前就一脚踢开了屋门,“我就在门口呢,她出没出去我会不知道?少啰嗦,把那位姑娘给我交出来。”
看着出离愤怒的阿郎一脚踹开自己的屋门,嵇多眼中闪过了一抹冷光,“她真走了。不管你信不信。”嵇多的声音尽量温和些,语气却很是不屑,“再说你又不是她什么人,你凭什么管她走没走,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她人在哪儿?”
“我……”阿郎语音一顿,“就凭我和她一起来的。”
“一起来的又怎么样?”嵇多几乎失笑出声,“我的三掌柜的刚才还是和你一起过来的,你怎么不问问我他现在走没走,关心关心他现在何方?”
“你!”阿郎气极,抬掌就准备向嵇多攻去。
“别,你打住吧,别自不量力了。”嵇多悠闲地从坐在榻上变成了斜倚在上面的姿势,慢悠悠地伸起了右手食指,对着阿郎摇了摇,态度极尽傲慢,“你不是我的对手。”
“哼,试过才知道!”
“小伙子,要善于听从别人善意的劝告。”嵇多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还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不过看在你真的这么着急这位姑娘的事,我以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
“那位姑娘已经和认识她的人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她……她找到,找到她的,家人了?她的……家人,已经送她,回家了?”
嵇多挑挑眉毛,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了一个弧度,像是在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他真是什么都没说啊,充其量就算是用语言引导了一下他的思考方向罢了。他说过认识她的人就是她的家人么?他说过她踏上的就是回她家的路么?貌似没有吧。
阿郎突然间得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时有些混乱,竟没现嵇多表情的异常。
“这样啊……那我,也就放心了……抱歉,打扰了,告辞。”阿郎平复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转身离开。
嵇多看着阿郎竟然毫不犹豫地就转身离开,嘴角上还带着几分坏意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什么啊,他是看着他家尊主好像前所未有的无聊着,竟然会闲得无聊前来查账,最惊悚的是他查账竟然查到走神!所以抱着一个看好戏的心态,他是准备给尊主找点麻烦让他变得有聊起来,不要有事没事过来吓唬人玩。
他容易么他,想他迫于尊主的yin威之下离开了繁华的云丹城,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狄阳城,还让他放被迫弃了美好而自由的做江湖游侠顺便泡泡美女的日子,来做这什么破当铺的大掌柜的,足足五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啊,嵇多默默泪。
更别提他家尊主还时不时地突然现身下,冷着个脸,做足了一副冷面阎罗像。而且每次都还问同一个问题,“人找到没有?”而他每次也都给出同一个回复,答的干脆,“没有。”然后他家尊主就会更加阴寒着脸鬼魅般离去。
所以说嵇多在习惯了本来的应答模式,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呆走神版的尊主,实在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再多被吓上几次他估计就会英年早逝了。
所以为了自保,更重要的是抱着一颗看好戏的心的嵇多,在阿郎踢门进来的瞬间,就把目光转到了阿郎身上。
所以他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故意轻视阿郎,试图激怒他,最好能让阿郎逼问他到底是谁带走了那个女孩儿。嵇多都想好了,一旦阿郎逼问他,他绝对会象征性地遮掩一阵,然后就把他家尊主的行踪卖出去给这小子。
嵇多盘算得挺不错,谁知阿郎根本就没按照他设计好的剧本演。得知苏紫陌被“家人”带回家的阿郎没有焦急暴怒的逼问深究,只是转身默默地离去,这不禁让嵇多失望之极。
看着阿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过道尽头,嵇多拉了下塌边的一条金银丝线编成的绳子。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少女轻移莲步,走到嵇多身前盈盈下拜,“公子有何吩咐?”
“去前堂告诉三掌柜的,大掌柜的半个月之内不见客,让他去请二掌柜的来,所有来大件的典当物品都暂时先由二掌柜的过手入库。”
“是。”
嵇多满意地笑着,站起身来,上前勾起了绿衣少女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右手食指还轻轻地磨蹭着少女光洁细女敕的下颌,在看到少女的脸以肉眼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之后,才哈哈大笑着走出了屋子,从后院跃出了汇宝阁。
俗话说得好,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尊主把他困在这小小的狄阳城,以为他就无法逍遥自在了么?他这不就为自己争来了半个月的休假么。嵇多笑得狡猾而自得,他决定暂时忘记他刚刚失去了一次为尊主找麻烦的机会这件不怎么让人高兴的事。
尊主让他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替他找个人已经失踪了十多年的女子,开玩笑么,谁知道那女子是否还在她所说的故乡狄阳啊,没准早就死了呢!
不过这话他不敢当着尊主的面说,他还记得他是最早就追随尊主的几个人之一,他本性不愿受拘束,说话难有不随便的时候。那时他刚接到去狄阳寻人的命令,心中一时愤怒,随口就说道没准儿那姑娘早就不在了之类的话,然后尊主就表情淡漠地与他打了一场,更准确地说是完虐了他一场。之后愣是让他半个月没能下床。现在回想起来嵇多还不由会觉得身上那是被揍过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
得了,他既然以乖乖地待在狄阳替他找人,当然也以偷偷溜出来玩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像是现在。
当然,嵇多并不否认他急着出游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要避开阿郎。他知道那个少年不简单,虽然布衣加身,却仍能感受到一种不凡的气度。那少年刚才一时离去必是因为心中混乱,无暇思考,等那少年冷静下来再思考,就会现他刚才的回答是有问题的。他的话虽无虚假,但因没有把话说全而尚有漏洞,虽然他刚才确实是想把他家尊主的行踪告诉那个少年,现在他又不愿意了。
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出去玩躲一躲比较好。这样想着,嵇多猛抽了胯下骏马一鞭子,马吃痛狂奔,带着他向狄阳城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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