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年间的妖鼠,与佛陀同代,在古地中繁衍生息,并且曾以佛陀法器中的灯油为食?
一语道破青鼠的来龙去脉。
小和尚不敢置信道:“那……那两只青鼠的祖宗呢?”
“自然是死了。”慧凡罗汉淡然道,“即便偷食了佛器里面的灯油,沾染上青灯佛陀的气息,也不可能存活这般久远的岁月,后代能在古地中幸存下来,已是不易。”
在凡尘中,老鼠也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物种,杀之不尽,除之不绝。
这时候,柳书竹却再也无法忍受满月复地疑问,神色庄重,忽然对慧凡罗汉道:“神僧,小子心中疑问重重,积攒了许多问题,恐怕只有您才能解答。眼下虽有些不是时候,但照您所说,一旦君魂冲破了封印,怕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还望您能如实相告!”
慧凡罗汉大袖一挥,地上的金色图案悉数隐退,再也察觉不出任何端倪!
他的身上,金光也随之消散,终于变作了正常人的模样。
“先不忙,跟大和尚来。”说着,再次迈步出了主殿,往旁边的一间偏殿走去。
偏殿中,依然只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碑面上同样无字,没有篆刻讣文和吊唁的挽词。
他领众人转到石碑的后面躲好,盘膝坐了下来,不时关注殿外的情形,就如同一位狡猾的猎人,正等着猎物落进布置好的圈套。
这时,他才笑眯眯地对柳书竹道:“你问吧。”
柳书竹方欲开口,才发现脑中思绪纷乱,疑问多到连他都不知该先问哪一个才好。
想了一下,他取巧道:“小子只想知道,涉及大愿菩萨的一切,他所布下的‘棋局’,究竟要跟谁来下,这些事与我之间,又是一种怎样的牵连。”
“嘿。”慧凡罗汉满脸慧黠,再也没有了金身显化时的威猛,“你小子口气倒真不小。大愿菩萨泯于上古,他布了什么局,跟谁博弈,他的舍利为什么会进入你的脑中,该是大和尚问你才对,你怎么反倒问起了大和尚。”
老秃驴!
柳书竹心中一百个不爽,一看对方就是诚心搪塞他。
慧凡罗汉又道:“有些事,到了该明了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你现在着急却也没用。大愿之局,连大和尚也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弃子,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即便知道,也说不得。还是问些具体的,免得问题假大空,连大和尚也答不了你。”
说不得,却不难猜!
这一切背后,恐怕还是跟佛陀的陨落以及五方古地有关。
天降神碑,镇封中州五地,西漠葬佛,北境有宏影,其他三地必然也囚禁了远古的无上存在,比整个上古时代还要早了去了。
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恐怕就连历代的圣贤菩萨都不得而知,渴望求解!
大愿菩萨虽得法于上古末年,却摆了一道直追天地起源的迷局。
“好!”
柳书竹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想探一下慧凡罗汉的口风,此时心中已然有数。
这个佛门大秃子,远非神秘大帝那般好糊弄,看来只能捡着重点的问题,一层一层往外扒。
“小子首先便好奇,您是如何在古地未开启的时候进来的,又是从哪里得知那些上古的秘辛?”
柳书竹眼神豁亮,好整以暇道:“您虽是盛武的罗汉不假,但菩萨在上古,罗汉在今朝,罗汉心中有菩萨,然而菩萨眼里却哪有金身一说,与众生一样,不过同为后世的蝼蚁,大和尚的口气也真是不小,竟敢以大愿菩萨的弃子自居!”其余几人皆竖起了耳朵,对他暗生几分佩服。
拍马屁不管用,就只好改变策略,言语相激,他这番话说下来,虽不好听,但应该能够奏效。
试问天下,但凡历代的罗汉和大帝,一直都想与上古的圣贤菩萨比肩而立,哪一位不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就算罗汉是出家人,恐怕也不能免俗,岂容他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质疑!
可他偏偏又说的合情合理,慧凡罗汉若是出言驳斥,不经意间便会透露许多信息出来。
但没想到,慧凡罗汉脸色蓦然一沉,道:“这是大和尚自家的问题,与你无关,你不该问!”
柳书竹无语,其他几人也面露失望之色,不知道慧凡罗汉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敏感,全然不像他的风格。
柳书竹佯装气恼:“大和尚忒不厚道,既让小子发问,又什么都不肯明言,世上哪有这般糊涂道理!”
“自古以来,道理都是强者说,弱者行,大和尚比你厉害,大和尚的道理,就是你的道理。”慧凡罗汉脸色稍有缓和,看向柳书竹身边的君瑶,“不过,关于你身边这位姑娘,大和尚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但要先问过她几个问题才好。”
众人随即又来了兴致。
君瑶身上的秘密,也已困扰了他们多时。
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无物能伤,但本身也没有任何修为,简直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先前遇险时,如果不是念她一介娇弱女流,早被几人推到前面挡事儿了,反正世间好像没有力量能够伤到她!
在以前,见神秘大帝看她的表情,估计也看出了君瑶身上的某种古怪,可仍旧是疑惑的成分较大,不一定全都了悟。
慧凡罗汉初见君瑶,便能知道她身上的玄机吗?
君瑶大眼一眨不眨,也十分关注自己的身世来历。
慧凡罗汉盯着她,面无表情,只是僵硬地问道:“你为何而来?”
君瑶目现茫然,与慧凡罗汉对视半晌,缓缓摇头。
慧凡罗汉加重语气,又道:“你为何而来!”还是一样的问题。
面对他的质问,君瑶再次显现出怯弱的样子,悄然攥紧了柳书竹的一只衣袖,想要缩向他身后。
“瑶儿、瑶儿不知道……”
“你大可不必这样。其实,你跟大和尚心中都十分清楚,你根本不知‘恐惧’是什么滋味,更不知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慧凡罗汉咄咄逼人,继续道:“因为……你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纵然极力想让自己表现出怯弱的样子,潜意识中想要似个人,可是无情物哪知有情人,始终不得其意罢了。”
经他一说,君瑶脸上的怯弱竟慢慢消失了!
慧凡罗汉眼光毒辣,说的一点都不错。
前前后后,几人多次遇险,君瑶的脸色都没有过明显的变化。
不管是巨城覆灭,亦或是古地凶险,就连神秘大帝都哇哇鬼叫的时候,她还是这种淡然的模样!
骨海中,青鼠避讳她;圣祠中,苍铎大圣的怨念不知到底惧怕的是她,还是柳书竹;街道上被合围时,诸多怨念不散,慧凡罗汉却看向她皱眉……
“大和尚再问你,你为何而来!?”
君瑶秀眉紧蹙,连番逼问之下,终于有了回应,但看她表情,似乎也不是特别确定。
“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天边有一个影子,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往东走,走了好久……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停住了,开始转身往西面走……我、我应该是为了找一个人吧?”君瑶转过头,忽然看向柳书竹,“我以为我找到了,可是又发现,你不是他……”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中才迅速掠过一丝类似‘悲伤’的神情,粗心下让人很难察觉。
柳书竹心中一颤,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口中的影子,应该就是青灯佛影最早在天边显化的时候。
开始,她往东走,那时候的柳书竹,还身在东域;而后来走着走着,又折转往西,难道是因为柳书竹已经到了西漠?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要找的人……是大愿菩萨。
柳书竹传承了菩萨的舍利,可是舍利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大愿也早已死在了上古!
别人都以‘菩萨转世’相称,但柳书竹心中清楚,他只不过是一个机缘不错的小山贼而已。所以,他身上虽有大愿的影子,却又不是君瑶要找的人。
其实,柳书竹心中,早已对君瑶的身份作出一些猜测,猜测她很可能与那位菩萨有莫大的渊源。
要不然,除了他脑中的那颗舍利,他身上也没有什么让人惦记的,对方不会唯独喜欢跟着他。而且,君瑶身穿古衣,记忆全失,也跟盛武时代相差太远。
这些时日,杀生教众中的古仙王和百丈巨人都相继觉醒,君瑶若也是那个年代的古人,因天地动荡而莫名出世,很难说不是菩萨迷局中的一部分。
可是,这里面蹊跷的地方在于,君瑶的体质!
慧凡罗汉接着道:“小子,你以为她的出世,她与你莫名的亲近,她能够进入这方古地,都是巧合吗?”
“哎呦!”
小和尚一拍大腿,转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俺听明白了,师、师祖的意思是说,君瑶姑娘是大愿菩萨的相好……呸!”他赶忙啐了自己一口,“是菩萨的,是菩萨的……”她是菩萨的什么人?
众人都没有搭理他。
“你不是要问大愿菩萨的秘闻吗?”慧凡罗汉道,“等时机到了,你尽管问她好了,她曾与大愿结伴而行!”
大愿菩萨自己早就死了,却把上古的诸多圣贤菩萨弄的半死不活,一直囚禁在葬佛古地中,不得超月兑,就连这个看似纯白如纸的姑娘,也与他有莫大的联系。
君瑶记忆全失,纵然是一位古人,他又能问出什么,也不知慧凡罗汉此话是否当真。
建仁皇祖无比惊骇,对君瑶刮目相看,道:“这么说,君瑶姑娘曾与菩萨同行,那她能历经整个盛武时代,最起码也是一位上古的先贤了?”难怪世间没有力量可以伤害到她!
慧凡罗汉摇头,盯着君瑶道:“她并非天地孕育的生灵,而是像你手中的圣旨有了灵性,或者像大和尚身上的念珠有了意识……只不过是一件古老的器灵!”
器灵!?
其余几人皆被他的话惊到,君瑶居然不是**凡胎,而是一件法器通灵,化成人形!
可是,需要什么级别的宝物,才会化器成灵?
“你……你说谎!”
君瑶也不敢置信的怔住,这回是真的怔住了。
看得出来,她也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一直都想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的人类。
慧凡罗汉不理会众人脸上的精彩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人啊,一旦企临了不死境界,便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眼睛会变得非常毒,不信的话,大可去问一下武老头。他的眼界,自然不难看穿这一点,但大和尚知道的却更多……就怕你们没有胆量继续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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