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府中老管家禀报说史参知求见的时候,正在花园中享受日光浴的乔行简受惊之下险些将身边的果盘给打翻在地。
今天是休沐日,乔行简依然是起了个大早,打了圈养生拳,就在府中丫鬟的侍候下洗了个澡。乔行简今天的胃口明显很好,连吃了好几样点心,随口赞了两句,倒是让府中的大厨得了不少的赏钱。
老爷心情不错,乔府上上下下的丫鬟仆役们自然也都是喜笑颜开。
吃了早点,乔行简悠闲的躺在府中花园的凉亭中看书,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几个丫鬟围在身边,捶腿的捶腿,按腰的按腰,喂水果的喂水果,旁边还有专门驱赶蚊虫的,当然,现在有没有蚊虫就不知道了。
朝中基本上没有大事,除了皇帝昨日随口一问的旱情外。这个事情倒也是陈词滥调了,想来应该是某个想要邀功的御史又在皇帝面前胡言乱语了,该是抽个时间敲打他们一下了。
还有那两个被贾似道弄的颜面尽失的袁韶弟子,看来是时候找乔行简递个话过去了。袁甫等人已经找过多次,到如今已经颇有微词,再不出面的话,怕是本就不怎么信任自己的理学一派彻底的要跟自己撕破脸皮了……
好在,这些都是小事儿,孟珙没事,边疆稳定,蒙古人自前年南侵受挫之后,到一直没有再进行大规模的战事。唯一可虑的就是史嵩之不能做左丞相,那么自己退下去后,该让谁继任呢?
总的来说,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可惜,老管家的话,让乔行简保持了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从史嵩之起复到如今,两人除了基本上没有过任何私下的交流。偶尔有的,也只不过是在朝堂上的争论而已。本以为老死不相往来的对象今儿个竟然主动上门求见自己,那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一点儿消息没收到?
虽说纳闷,不过乔行简还是很快收拾了好心情,让管家请人进来奉茶。毕竟,一个左相,一个副相,大家虽然有些龃龉,那也是政见上不合而已,人家都找上门来求见了,风度还是必须要保持的。
史嵩之刚刚在相府大堂坐下,**还没暖热,乔行简就已经风风火火的出现了。不过,看乔行简额头没有半点汗渍的模样,这个风风火火显然也只是临时装的而已。
对此,史嵩之只是借着品茶的功夫微微一笑。
这老东西,最喜欢、最拿手的就是“装”了。
“哎呀呀,子由大驾光临,当真是让老夫蓬荜生辉、喜不自胜喜不自胜啊。”
人未到,乔行简激动的很有些喜极而泣味道的声音就先到了。
你巴不得我永远不来吧?
史嵩之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躬身一礼道:“下官见过乔公。”
看到史嵩之如此,乔行简神色不由一僵。史嵩之用的是下官而不是别称,显然这一次来,主要为的就是公事了。可是,什么公事自己会不知道,而先让史嵩之这个副相知道了?那些废物。
“子由,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快坐,快坐。”
心中的不快,乔行简自然不可能在脸上显露出来,尤其还是当着史嵩之的面。连忙上前两步虚扶住躬身行礼的史嵩之,热情的道。
史嵩之顺势起身。
两人分宾主坐下,几句口不对心的寒暄后,史嵩之躬躬身正色道:“这里有一份刚刚有人呈到下官府中的一份文书,不知乔公可曾看过?”
史嵩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赫然正是先前莫夜交到礼院判监事钟祥手中的那份大理国国王亲手写的求援文书。
“哦?文书?老夫还真未曾收到过任何文书。”
乔行简看到史嵩之拿出的那份文书,眼神不禁一凝,这份文书他在之前绝对没有见过。守着,乔行简伸手接过史嵩之递过来的文书,面色凝重的顺手拆开看了两眼,乔行简原本凝重的神色,却是陡然松了下来。
“大理国向我大宋求援?”
乔行简疑惑的口中带着几分笑意,抖了抖手中薄薄的纸张,轻声道。
“呵呵,谁说不是呢。”
史嵩之看到乔行简如此,眼神微沉,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着接口道。
见到史嵩之如此,乔行简似乎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史嵩之现在还是参知政事,虽说兼着同知枢密院事,可是自己这个左丞相毕竟还兼着枢密使不是?可是,这份本应该首先由吏员呈送到他案头上的邦交文书却是首先送到了史嵩之的手上。
史家,果然是贼心不死。
“呵呵,子由,以为此事该如何?”
乔行简其实已经大概明白从未登门的史嵩之今天登门是为了什么了。不过,他肯定不会说出来。先前史嵩之眼中的神色他又怎么会看不到?
“乔公,如今,蒙古人对我大宋成都府久攻不下,多是因成都府等地山高路险,而蒙古主力骑兵无法驰骋所致。而大理国乃我大宋西南诸路屏障,一旦大理国有失,则蒙古人大军就可同时自北、西、南三方围攻成都府、潼川府等路,更可挥军南下进入大越国,直入广南西路,那时,我大宋西南诸路怕是危矣。若是西南诸路有失,我大宋苦心构筑的四条防线,怕是崩毁仅只旦夕之间矣!”
出乎乔行简意料之外的是,史嵩之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跟他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的道。虽然话没有说明,不过,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
听到史嵩之这样说,乔行简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在看了那份文书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史嵩之今天登门的用意了。
“呵呵,子由怕是想多了些。这些年,我大宋朝接到的求援文书不知凡几。若是旦有那求援文书,我大宋朝就匆忙派兵前往,怕是不用蒙古人来攻,我大宋朝就先被耗的生生亡国矣!”
乔行简端起茶杯,悠悠品了一口,淡淡的道。
见到乔行简如此史嵩之脸色不由一变。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