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平入洛之战,算是彻底的撕破了在联手剪除金国这个屏障之后,本就变得脆弱无比的宋蒙两国联盟状态。让两国由原本还能勉强的保持的那抹温馨,瞬间荡然无存,转而变为无边的腥风血雨。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再去说端平入洛之战是对还是错,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了,可是端平入洛之战对宋蒙两国局势的影响尤其是大宋朝朝中政局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
因为乔行简和理学一派背后的捅刀子,也因为朝中各派当时的人心不齐,导致数万京湖军精锐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让刚刚从史弥远手中接回军政大权亲政的赵昀,新皇上任的第一把火就只能以惨淡和屈辱之景收场。
面对盛怒的赵昀,当时的左丞相郑清之不得不背上黑锅主动上表辞掉左丞相,而是时的京湖制置使史嵩之,作为直接指挥端平入洛之战的主帅,被赵昀下旨申饬,撸去一应职务,黯然回乡思过足足三年,才又重新起复任用。
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不过人生又能有几个三件?更不要说,也正是因为端平入洛失利的污名以及这三年的闲置,让原本还能够问鼎宰执之位的史嵩之彻底的同左丞相这个位置说了拜拜。
当然,这也不是说,没有端平入洛之战的失利,史嵩之就真的能顺理成章的坐上宰执的位置,只是说可能性更大一点而已。
毕竟大宋朝中,反史的力量在史弥远下台之后,在郑清之做左丞相的这些年,已经迅速的壮大了。除了朝中反对的派别势力之外,赵昀的态度同样也是极为的关键的。
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放权给史弥远整整十年才得以亲政的赵昀,会再次冒着有可能被再次被架空的危险任用史家的人为相么?
没有人知道,所以也没有人敢肯定。
事情过去的太久了,久到乔行简甚至都忘记保持最基本的警戒之心了。当然了,乔行简为什么会急不可耐的使出这样的昏招,无论是史嵩之还是郑清之,都很清楚,乔行简能够放下颜面如此急迫的为了李鸣复左丞相的位置东奔西走,都是因为一个人。
那个正在赶回临安城的年轻国舅大人。
乔行简走了,郑清之却是没有跟着离开。大堂中,在史嵩之和郑清之的畅快笑声停歇之后,陡然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从郑清之主政召回被史弥远放逐的各个理学人士形成所谓的“小元佑”政局之后,郑清之和史嵩之甚至是整个史氏一族当初的那点儿情分也就渐渐的淡了。
当初的郑清之和史嵩之,一个主政在内,坐镇临安城,是位极人臣的左丞相;另一个则是坐镇襄阳、直面蒙古的封疆大吏,军政大权一把抓的京湖制置使。
一个曾经是史弥远的幕僚,当今皇帝还没有登基时候的老师,因为史弥远才能走上左丞相的位置;一个是史弥远的亲侄子,根正苗红的嫡系史氏一族接班人。
本来两人联手,史氏一族在大宋朝尤其是在赵昀做皇帝的时候,再保持住三十年的盛景根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偏偏郑清之在坐上左丞相之后出了些问题。
当然,这样的问题,也不能乖郑清之,毕竟任谁到了郑清之那个位置,都会有直接的想法,而不仅仅是成为史氏一族利益的带盐人,为别人的家族而活着。
在没有端平入洛之前,因为政见的不合,再加上一个在临安城,一个在襄阳城,郑清之和史嵩之两人其实没有了多少来往。
端平入洛之战失利,让大宋朝尤其是大宋朝的皇帝赵昀蒙羞,他们两人一个被逼主动请辞,一个则是被乔行简联合理学一派的人弹劾丢官,闲置数年。
史嵩之认为是郑清之引狼入室才有今日之祸,而郑清之则认为是史嵩之没有用心才有端平入洛之败,也因此给了乔行简等人捅刀子的机会,更是没有了任何的往来。
即便是在近些年,史嵩之重新被赵昀启用,因为两人之间过往的成见,也是差不多进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更不要说登门拜访了。
这是这差不多十年来,郑清之第一次主动登门。
由此,也不难猜出以史嵩之的涵养为什么会在还没有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出言讥讽他跟乔行简两人了。就差没有指着郑清之的鼻子骂他吃里爬外了。
峰回路转,无论是乔行简亦或是史嵩之都是只看到了这场由郑清之导演的戏的开头,却是没有猜中结果。
“哈哈哈!”
良久,史嵩之和郑清之两人同时大笑出声。
一笑泯恩怨。
“德源兄,我等上书圣上强父公可为宰执之位,可好?”笑毕,史嵩之看着郑清之开口道。
这一次史嵩之问的可好,自然跟他刚开始时候试探的不同。
“袁甫出身理学,蛇鼠两端,虽说是参知,却是万万不可为相;李成叔其人,心思不正,善阿谀而少才干,心术不正更是不堪重任;李公虽说是那乔德源举荐而参知之人,加之年迈,早就失了进取之心,守成却是最合适不过了。更莫说,李公并没有倒向朝中任何一派,不然想来以乔德源的脾性,定然不会拉拢老夫举荐李鸣复其人了。
以老夫看来,圣上心中想必早就属意李公为相,只是因为乔行简、李鸣复、袁甫以及各个王爷一直在其中争夺不朽,所以到如今尚未曾下诏罢了。”
郑清之捋了捋长须,正色道。
“犒军的那位国舅也快要回来了。”
“哦?”郑清之眉头一挑,随即似乎想起什么,笑着道:“看来临安城又要热闹一番了。”
“呵呵,德源兄对那口温不花议和之事怎么看?”史嵩之笑笑,似乎也是极为期待。
郑清之之所以有些自降身段的诳了乔行简一道,并选在史府中,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史嵩之很清楚。再说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化不开的恩怨,所以他还不至于真的就抓住不放了。
“若仅仅是东西两京……呵呵,要与不要又有何不同?倒是那口温不花为何让那位小国舅做这议和使节,实在是让老夫有些看不透、想不明啊。”
郑清之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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