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铎锐回来之后冲了个澡,换上了宋瑞琴之前特意准备的衣服就下了楼,张姨按照惯例在生日的早上给谢铎锐端了一碗长寿面,只是这次的面……怎么看也不像是张姨的手笔啊。
张姨做饭手艺一流,面食更是精通,手擀面劲道细滑有嚼劲,不止面好吃,味道也非常好,是谢铎锐难得的喜欢的素食。
可是面前的这一碗,面条最长的恐怕也不超过五十厘米,全部糊成了一团,谢铎锐嘴角抽搐,艰难地翻动了一下,面条整个已经成了一摊饼,而且颜色难看,灰扑扑的,一看就知道酱油放太多了,让人看了实在是很难提起食欲。
谢铎锐知道张姨是好意,但是好意他心领了,至于这碗面……他说刚才简尤已经请他吃过早饭了,靠谱吗?
谢如安坐在谢铎锐对面,趴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哥哥,吃啊!”
“……”谢铎锐放下筷子,问谢如安,“张女乃女乃呢?”
“张女乃女乃家小孙女生病了,刚才着急回去了。”谢如安眨眨大眼睛,继续道:“哥哥,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谢铎锐满心痛苦,把面碗推离了自己面前,尴尬地咳了咳,道:“哥哥已经吃过了,现在特别饱,就不吃了。”
谢如安顿时瞪大眼睛,呆了几秒之后失落地垂下了头,垂头丧气地嘀咕道:“肚子真的一点点都塞不下了吗?可是这是我给哥哥做的面啊……”
……
…………
那小孩儿的表情失落又委屈,谢铎锐一看就觉得心疼,再想到这爱睡懒觉的小孩儿一早起来是给自己做面条,顿时心情复杂,既高兴又痛苦,在谢如安眼巴巴的目光下,把面碗又扒拉回了自己的面前,道:“好,既然是小安给哥哥做的,哥哥就算是吃了再多东西,也肯定是要吃的。
……那表情,就跟上刑场没两样。
谢如安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谢铎锐隔着餐桌拍拍他的小脑袋,苦笑。面条一看就是谢如安自己揉的,他原本还期待着调味的汤底是张姨配的,就算是面条本身难吃了一些,狠狠心也能当成是米糊给喝下去。
可是一口面条到了嘴里,谢铎锐才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言难尽。
面条的味道十分丰富,并且一层套着一层,剑走偏锋地做到了让食物有层次感,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谢铎锐顿时回想起自己那次的蛋糕,总算是知道小安当时的心理感受了——虽然感动于他的有心,但是依旧哭笑不得。
“哥哥,味道怎么样?”谢如安歪着头问他,“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
谢铎锐眉峰一跳,看谢如安期待的小眼神儿,只能含泪吐出两个字:“不错。”
谢如安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在谢铎锐的吩咐下给他哥哥倒水去了。
这是谢铎锐吃得最艰难,也是最快速的长寿面了,因为难吃,所以三口并成一口,恨不得干脆敞开喉咙,一碗直接倒下去。
吃完之后,谢铎锐喝了两大杯水,搂着谢如安语重心长道:“小安,明年就不要起那么早做了。”
哥哥承受不起。
谢如安疑惑道:“为什么?”
“……”谢铎锐很诚恳:“因为哥哥会心疼啊。”
——心疼我的胃啊。
原本午餐是要在家里吃的,酒也在家里办,但是张姨临时有急事回去了,宋瑞琴自己一个人也做不出几桌菜来,于是只好将地点改到了一家酒店,十点半的时候,谢宏闻一家四口人就过去了。
谢铎锐和谢如安依旧穿着兄弟装,他们俩自从在谢如安五岁生日宴会的时候穿过一次兄弟装,让宋瑞琴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满足之后,每次重大场合,谢宏闻宋瑞琴就会带着穿兄弟装的兄弟俩,炫耀起来会更有成就感。
谢秦一共育有四个子女,宋瑞琴的母亲却仅有两个女儿,除了宋瑞琴之后,还有宋瑞琴常年定居在跟京城跨越了整个华国城市的姐姐宋雅娴,宋雅娴来往不方便,久不联系便不是那么亲昵,所以这次仍然是谢家的四兄弟,以及谢秦老爷子。
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算平时有什么矛盾,这种时候也会选择性遗忘,谢康成不知道为什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些没精神,一直在打哈欠,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谢铎锐,但还是让谢钰豪给谢铎锐买了生日礼物,谢钰豪还乖乖地跟谢铎锐说了句“大哥生日快乐”,一副赔罪的意思。
吃饭的时候,谢家的几个小孩子每人都给谢铎锐这个大哥敬了杯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轮到谢如安的时候,谢莹秀笑起来,逗谢如安道:“小安,你给哥哥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谢如安坐在谢铎锐身板,正努力抱着酒瓶想给谢铎锐倒酒,道:“嗯!有的!”
谢铎锐接过酒瓶,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消停会儿,听到谢如安的话,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今天早晨的那碗味道绝了的长寿面,觉得嘴里都泛起了那股味道,一时间菜都要吃不下了。
宋瑞琴接口笑道:“早上我就问了小安,结果这小屁孩儿说自己要保密,以前小安生日的时候,我问小锐,小锐也说保密,你们说说这兄弟俩,有事儿居然还瞒着妈妈!”
谢铎锐于是又回想起自己那次的生日蛋糕,淡定地喝了一杯酒。
这种记忆为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就不能都忘记吗?
“我才不是要瞒着妈妈,”谢如安冲宋瑞琴吐吐舌头,撒娇道:“我是想亲口告诉哥哥,要是先告诉妈妈了,妈妈你肯定忍不住要告诉哥哥!哥哥要是提前知道了,就不是惊喜了!”
大家都笑起来,连谢铎锐也忍不住笑,宋瑞琴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小破孩子,你给哥哥准备了什么礼物?”
谢铎锐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谢如安,谢如安转过头冲他呲牙一笑,跳下凳子拿起了放在一边的书包,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从包里抽出了一幅画。
“我们之前上美术课,美术老师让我们画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谢如安把花打开,脸颊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画了这个,想送给哥哥。”
那是一副水彩画。蓝色的天,白色的云,金色的太阳,绿色的树和草地,还有五颜六色的花儿,天上飞着蜻蜓和蝴蝶,草地上坐着四个人,一个短短的头发,表情严肃地看着报纸,一个梳着长发,笑眯眯地在摆弄着地上的蛋糕饼干,而画里的谢铎锐则是抱着谢如安,正在和他玩游戏,两个人笑得一脸温柔。
这是一张幸福的全家福,小孩子的画当然说不上好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用心。
谢如安一手拉住谢铎锐的手指,一手拉住宋瑞琴的,小声道:“我最喜欢上次妈妈带着我们出去玩儿,所以我就把他画下来了,送给哥哥。”
谢铎锐心里柔软,那张幼稚的画让他心里软得提不起个儿,他捏了捏谢如安软绵绵的脸,道:“哥哥特别喜欢,谢谢小安。”
宋瑞琴眼圈有些发热,把人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一口,“妈妈也很喜欢,小安要是喜欢,妈妈一定抽出时间再跟你去玩儿。”
“嗯!我们说好了!”谢如安笑出来。
谢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几人的互动轻轻一笑,笑容很是慈祥。
那幅画将聚会的气氛推向了□,谢如安高兴坏了,甚至还给谢铎锐唱了一首生日歌,笑容灿烂地简直要闪花其他人的眼。
吃完饭,谢铎锐陪着爷爷聊了一会儿,又把谢如安叫过来跟谢老爷子说话,等聊完了,再把谢老爷子送上了回家的车,这时谢家的其他人才一一跟他们道别回了家。
那幅画最后被宋瑞琴精致地裱了起来,和谢铎锐从小到大的奖状挂在了一起。
这一年,谢铎锐十六岁,谢如安七岁。
一年后,谢铎锐正在准备高考时,他投资的第二部电影《孤儿》正式开机,导演依旧是杜则。
谢铎锐作为投资方,虽然没有时间参加开机仪式,却在开拍之后抽时间带着谢如安去了剧组玩儿。
说来也是碰巧,谢铎锐带着谢如安去的那次,《孤儿》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演员,因为前一天玩儿的时候把腿给摔骨折了,临时说来不了了,杜则看谢如安身高体型和之前的小演员都差不多,于是抓谢如安来顶班,当个临时替身,拍了几场不用露脸的戏。
谢如安兴致勃勃,谢铎锐自然不可能反对,于是谢铎锐发现自家弟弟不但智商上是个天才,在表演上居然也很有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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