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同骑了一段路,就看见谢府的马车回头向着这边飞奔而来,车夫却不见了,是刘大郎一脸神色凝重地驾着马,刘媪撩开帘子焦急地望着外边。
见到侍卫马背上的孟洛,刘媪二人皆是满脸欢喜,停下马来,刘媪快步上前来,眼中噙着泪:“姑子……姑子没事就好,方才真是……”
孟洛看着他们二人,知道他们必然是为了自己才又返回来,心中感动不已,自马背上下来,扶住刘媪:“你们无事就好。”
刘大郎憨厚地挠着头,涨红了脸过来道:“方才那车夫不肯停,我便把他赶了下去,才驭马赶回来,姑子无事就好。”
孟洛不由地抿嘴一笑,回身向着马背上望着他们的侍卫抱拳作揖:“多谢郎君几次出手相救,阿洛实在感激不尽,待新安城再去拜谢。”她依旧是以男子之礼谢过他。
侍卫爽朗地一笑,深深望了她一眼:“你这女郎的确与众不同,既然如此,那便新安城再会吧。”说罢,掉转马头,策马而去。
待上了马车,孟洛软软靠在马车壁上,方才的一幕幕实在是让她惊惧已极,尤其是她竟然真得扑上去,用竹簪刺伤了桓七郎,虽然力有不逮,杀了他,可是那一瞬间,她是真得想要取他性命。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这样一双贵家姑子娇养着的纤细双手,竟然真得有杀人的勇气!
看她脸色青白不定,刘媪知道她必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方才那情形她也看得明白,心中很是懊悔,怎么早些回来救下姑子,这样一个女子独自留在那样的地方,凭谁都受不住的!
她满脸疼惜地道:“姑子,都是我们的不是,方才就该让那车夫停住马,不该留了你在那里,那般危险,若是有个闪失,可要怎么好……”她说着眼眶又红了。
孟洛抬头,强笑着:“媪说哪里话,方才的情形那般危急,能走掉一个是一个,你与大郎逃出去也是好的,他们也不会拿我如何的。”
刘媪哪里听得进去,埋怨自己好一会,才抹了泪道:“只是现在却要怎么是好,可是要去新安城?”先前死的那位郎君不就是桓家的,若是叫桓家人知道他们曾与那郎君在一处,只怕难免会被牵连。
孟洛慢慢定下心来,镇定地看了看车外,已是晨光熹微,一会就该天亮了,她淡然道:“新安城自然是要去的,道上流民遍布,又有羯胡人袭扰,只有城里才安全。只是桓家……暂且不去。”
她身上还有不少银钱,先前桓宣走时分了些银钱与她们,谢凡也曾吩咐人送了银钱与她,倒是不必担忧生计。只是桓家,她却是不肯再回去,至少在新安城,无人知道她已经来了。
新安城的城门才刚刚打开,马车便急急忙忙进了城去,马车上的徽号已经被孟洛吩咐刘大郎摘掉了,谢家的名声实在太大,她不想引来那群南迁的世家和皇室的注意。
进了城才发现,这新安城也已经是乱纷纷,涌进来的世家贵府连同皇室已经大肆在城中购买府邸,一时之间,城中已是寸土寸金,还有无数的流民却是流落在街头,混乱不堪。
刘大郎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新安城南城好些的府邸已经尽数被世家贵府买下了,桓家也在其中,因为涌入的人太多,连邸舍也都住满了,如今只有北城尚有几处空闲院落,却是都在偏僻之处,附近却是流民众多。
刘媪迟疑地道:“姑子,这可如何是好,南城已是没了院落可以居住,连邸舍也住不了了,可是北城流民那许多,着实是……不安稳呀。”
孟洛思量了一会,笑道:“就去北城住下吧,一会让大郎去打听好了,买下一处院落住下。”
刘大郎虽然性子憨厚,做事却是有板有眼,很是卖力,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就定下了一处宅院,虽然不大,但孟洛三人至少有了住处。
他们去了北城不久,城门外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骑马之人神色焦急,向着南城直奔而去。
南城桓家所住的宅院,桓宣还在厢房中脸色沉郁翻着手中书卷,却有些心不在焉,离开建康已有些时日了,听得到的消息,羯胡人并没有到建康城,却是转向建康城西南,攻下寿阳,却是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如此一来,众人只有留在新安城里,却是不知何时能够回建康,回琅琊更是遥遥无期,那么宗嗣之事,只怕亦会有所影响。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放下书卷,起身在房中踱步。
于老大步进来,一脸焦急之色拜下:“郎君,不好了,有人发现城外百里之处有烧毁的马车和营帐的残垣,上面还有我桓家徽号,只怕是……是七郎一行所带去的。”
桓宣脸色一凛,他知道这些时日桓七郎都会趁夜出城,就是为了在流民之中寻找美貌的小郎用来玩乐,只是他现在没有心思多加理会,不曾料到竟然会出了这等事!
虽然桓七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庶子,但若是他真的这样无缘无故死了,只怕族中会对桓宣的掌事之能有所怀疑,那么宗嗣之位……
“查!与我好好查!究竟是何人所为,桓七是生是死都要知道!”他厉声道,手紧紧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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