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珍急速奔到世子正屋前,守卫见是送饭的丫鬟,忙进去禀报,但却许久不见出来。她透过门缝偷偷往进瞅,黑漆漆的看不分明。
这个世子爷很是奇怪,每次送饭,她都是进到外厅,外厅和卧室隔着重重帷帐,即使这样还不够,窗户紧闭,窗帘紧拉,隔绝外界的一切光线与空气。一走进屋内,立马一股浓烈中药与污浊空气混合的异味扑面而来。
顾思珍第一次进来时,差点憋气而亡。
这个世子爷,不被疾病缠绕而死,都能被这个气体熏死。他至今尚存,顾思珍真真佩服他顽强的生命力。
这里的神医都没有告诉他,开窗透风的重要性吗?怪人的思维真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
感慨间,那侍卫终于从里面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居高临下的对顾思珍说道:“世子爷让你在外面候着。”
“恩”作为古代唯命是从的丫鬟,她乖乖退到一旁等待。
好家伙,这一等都快等到地老天荒了。足足三个时辰,里面无一点反应,她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从早到晚的干活,还食不果月复。此刻都下午4点左右,他不吃也就罢了,她也跟着她挨饿。真后悔只偷吃了两个水晶饺子,此刻她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呀!
如此站着也不是个事,顾思珍试图和侍卫通融。
“侍卫大哥,你看食盒中的饭菜都已经凉了,要不我去厨房重新换来,如果世子爷召唤,麻烦您给通报一声。”
那侍卫看一眼顾思珍,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说道:“世子爷让候着,你就候着,少废话。”
她彻底无语。
眼看着从烈日当空到夕阳西下,再到夜幕降临,此刻圆月高挂,顾思珍的耐心快要被这个性情怪异的世子爷磨得消失殆尽。
他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吗?期间分明有别的丫鬟提着食盒来送餐,他却不让自己离开,这是存心要整她吗?怪不得她那么容易从外院杂役丫头蹦到后厨,干着外人不知的羡慕工作,原来是这个变?态中的战斗机太难伺候。『**言*情**』他不会让自己一直站到天亮吧?特么的,我是来救他性命的,不是来丢自己命来的。
顾思珍兀自念叨,心理揣测不明。
门咯吱一声再次打开,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的出来,顾思珍一瞅,正是刚刚进去的丫鬟柳翠。
柳翠也在后厨干活,第一天来顾思珍就认识她,她性子温和,是个暖心肠的,没几天她和顾思珍就熟稔起来。
柳翠神情紧张,几步凑到顾思珍跟前,小声道:“世子爷让你进去。”
终于等到召见,顾思珍立马兴高采烈起来,这预示着今夜不用站在这里过夜。大不了进门后自己表现的诚惶诚恐,然后他生气将碗碟摔到地上,自己再赶紧求饶着收拾地上的一切,再然后欢快的离开。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她早已习惯。
柳翠看到顾思珍脸上的喜色,内心一阵纠结,她不忘好心的提醒道:“珍儿,你小心点。”她还想说点别的,眼瞅旁边的侍卫看着他俩,柳翠本就胆小,忙低下头,脚底生风般逃走了。
顾思珍没做它想,柳翠定是被那个蛮横的人吓着了。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拎着食盒,坦然进门。旁边的侍卫看她的背影,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忍。
屋内一如既往的难闻,晚上的外厅内阴暗很多,里面没有过多的摆设,靠窗一张檀木四方桌,两边同色的太师椅,最为显著的是桌子对面的另一面墙就是一个大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书。墙角的一盏小油灯着微弱的淡淡光亮,忽明忽亮,让屋子更显得恐怖不堪。
这个屋子她不是第一次晚上来,顾思珍猛地一个激灵,为何今日她会感到一股肃杀之气压抑而来,让她的心莫名不安起来。
难道……
她有次无意中听说,王府里一个月总有一两个丫鬟莫名的死亡,无非赔她们亲人一点钱财了事,无人追究。她立马警惕起来,莫非这个世子爷有什么隐晦不为人知的事情?
顾思珍心中起疑,她不动声色将食盒放在地上,跪地,轻声道:“奴婢叩见世子爷”
这个阶级分明的古代社会,顾思珍心中痛恨,但却知晓没有足够的实力与背景,她无力反抗,就如此刻双膝跪地,她有千般万般的不愿意,却不得不为之。但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以后再不必卑躬屈膝。
寝室里寂静,没有响声,平日里即使没有回应,偶尔也会传来病秧子的咳嗽声。
顾思珍的手悄无声息滑到自己的衣角处,衣角背面的缝线处有一个金色的线头,如针尖般大小,**出来半寸许,她的手指暗暗捏住它。
那是一条三寸许的黄金线,不知是何材质,柔时可穿针引线缝补衣物,但只要将它用力一抖,金线倾泻变形,俨然成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无往不催。
如若那个世子爷有什么不轨企图,顾思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可以让他当场毙命。
一个病秧子还对付不了吗?师父,不要怪珍儿,如果您故人的儿子不争气,干些害人性命的龌龊事情,可别怪我替民除害,他死,也死有余辜。
顾思珍静静的等待着,实则全身的所有神经都处于最高警戒线,据说世子爷的贴身护卫肖强,虽年仅二十又三,但身手不凡,武艺了得,如若他出手的话,她必须想好全身而退的办法。
所以不到非不得已,她不会贸然出手。
“奴婢叩见世子爷”顾思珍重新提高音量,提醒某人自己的存在。
极其轻的脚步从里面传来,步履沉稳,呼吸绵长,几步已然到帷帐边。单单从他的气息,顾思珍就知道他内力深厚,此人定是护卫肖强无疑。
帷帐呼啦一下被拉开,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世子让你进去听命。”
“是”顾思珍点头,忙起身,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慢慢错身而入。
那个肖强,并没有尾随自己,而是自觉的站到帷帐的外面,顾思珍暗自舒一口气。
待会真动起手来,她多少有了喘息之地。
这是顾思珍第一次进到内寝室,她的眼睛快速四处扫描,屋子最靠里一张大床,四周又是帷帐缠绕,里面的景象看不分明。屋子正中间一张桌子,旁边几张暖杌子,桌上几样吃食,还有一碗乌黑黑看一眼就让人作呕的汤药。右手边有一扇大窗户,窗户紧闭,窗下是一个软榻,类似于现代的飘窗设计,想必那位世子爷除过床,也喜欢在那个舒服的软榻上歇息片刻吧。左手边的墙上一些字画悬挂其上,无甚特别。
床上传来微弱的咳嗽声。顾思珍定睛瞅去,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床上起身,坐起来。”世子爷,奴婢给您请安。”她试探性的出声。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让他身子一阵微颤,呼吸也变得越加不顺畅起来。顾思珍一听,病灶来自肺腑伴随明显的哮鸣音。由于不适,他的身子不自主的前倾,帷帐上投下一个弓背的虚弱身影,
那种揪住呼吸般的咳嗽,顾思珍也体会过,前世浓烟呛死,今世热毒侵体,无一不表现为抑制不住的咳嗽,揪心揪肺,彻夜难眠。
她眉头紧锁,一丝同病相怜的情愫不知不觉的涌向心头。
她的心一软,急忙端起桌上那晚黑乎乎的药,几步到帷帐边,也顾不得其它,手一伸,帷帐霎时间被撩起,她闪身而入。
床上的人不曾想到这个小小丫鬟竟敢贸然闯入,待反应过来,他满脸愠色,一手猛地抓住帷帐的一角试图遮住他的身子,同时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滚。”
随着他的滚字,外间的肖强旋风般冲进来,手持佩剑,来势汹汹。
形式如此直转而下,顾思珍当场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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