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一起兜兜风风去吧,于是左拐或者右拐随便我了。天色近黄昏。过去了才发觉刚刚错过了宇翔街头,又折返进入减缓车速,一边行一边张望,心想如果再错过就归不该了。这样叫“兜兜风”?看一眼黑蛋,他安之若素还是一副悠然神情……
把车停在外面。古玩市场里头冷冷清清的,不少的店面门锁得严严实实,有的门边连对联也没有张贴。不过有几家店,门是开着的,在这儿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进了第一个门,柜台里面就有“收购1、2、3、4套”的告示,还明码标价。见有人来,从后堂转出一个红衣黑裙的女人,她嘴唇蠕动像嚼着食物。标示,龙钞:500。我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有5张,问:“龙钞是这个吗?”女人看了一眼喊她丈夫。她叫他掌柜的。
掌柜的虎背熊腰,没有穿外套,白色保暖衬衫打着领带。他把钱币小心捧着,逐张细看,嘴上说:“应该戴着手套,拿着镊子的。卖吗?”我点了点玻璃下面贴的告示,女人忙说:“那价格是整刀的价格,不成刀的一张还便宜。”
掌柜的不看钱了,说:“过年的咱爽快一点儿,450。”我说:“行。”不料店里连2000块也凑不齐,女人赔笑说:“先付1000,打个欠条,剩下的明天来取可以吗?”我说:“明天来卖,不是一样吗。”掌柜的到了门口喊了一声,很快来了几个同行,有男有女。
一个小胡子看了一下,问我:“价钱不能再少了?这东西很虚很玄乎,想卖的人多想买的人少。”掌柜的说:“价钱已经说定了。”另一个女人说:“那就匀我两张连号的,我们没有这,卖不掉就当自家玩儿。”
离开古玩市场,黑蛋含笑不语,我说:“叔,你一句也不帮我说说话。”黑蛋说:“我怎么懂得,外行说什么。”我说:“那,帮腔儿嘛还用教。看了就会好懂。”黑蛋:“我,真不懂。”我哈哈发笑,黑蛋也笑了。
黑蛋:“我今天回村去过了,那几个同年还商量着怎么聚会,建强说‘咱一行的才12个,今天你家明天他家,初一开始不到十五就热闹完了’。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你们商定什么是什么。”我说:“连着狂欢12天还不够呀。”黑蛋说:“一天我都受不了。奎尔那班人相聚在谁家,谁家就乌烟瘴气一天,早上不停的蒸包子,熟一笼屉消灭一笼屉。这间屋里赌博,那间屋子放黄色碟子。中午酒席开始,到晚不散,吆五喝六的街上老远能听见。耍酒疯出洋相的一个管不了一个,啤酒瓶子用三轮车拉着去卖。我爷爷形容说‘就像吃绝业’,好像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过了今天就不过了。现在,奎尔那一行还有大的小的都消停了、不那样闹腾了,咱这几个又来劲了,管它怎么决定呢。我就仅仅支应一天两天的,轮到我就安排饭店里,一年一天也吃不穷的。再没有正经事儿了,在这里下功夫了。”我笑,说:“我那几个同年,不知他们怎么决定。”黑蛋说:“你三女乃女乃回绝了,说‘你们爱怎么,可可不管。可可还有那心思呀,大学还不知道怎么考取哩。’他们暂时不考虑你。列外了。”
“别人张狂一下也罢,建强张狂什么味儿。去年夏天,他打广州回来,非请我们几个吃饭。去他家了,他妈妈脸子拉得比驴还长,摔盆子磕碗的,还说‘不要把炒鸡蛋吃完了,你爹下地回来就什么。’”嘿嘿嘿哈哈哈,有趣死了。
黑蛋来劲了,“建勤家里也不能去,他妈妈的指甲又长指甲缝里又黑,别人说她梅超风、说她九阴白骨爪。她做的饭谁有胃口?轮到建勤管饭一定能省下。”“雨冬女乃女乃从前摆凉粉摊子,逢集的时候很红火,一回匆匆忙忙上了一趟茅厕,吃凉粉的人看见她指头上粘上了黄黄的物体,问她是什么。她说是芥末,当下就含着指头吮了,还说‘辣死辣死了’”哎呦,被认为出了馊主意的人,背后一定受人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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