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方小虎辞别众人,御起困龙剑,一路向北,朝布衣镇方向飞驰而去。
百里距离,御剑飞行只须一个小时。但小虎初次施展御剑之术,又不熟悉路径,足足飞了三个小时才抵达布衣镇。
时值深秋,北风渐起,天气转凉。
布衣镇寥寥百十来户人家,十有**赖在屋里。不是农忙季节,大家都守着暖炕不肯出门。
镇上两横两纵阡陌小道,只有零零星星十来个人,均是行色匆匆,顶着北风前行,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整个镇子沉寂在一片静谧之中,偶尔几声驴嘶犬吠,急促沙哑,仿佛连声音都被北风吹散了。
方小虎走在街上,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屋外摆着桃枝、黄纸,想是用来驱祸辟邪的。路上有人见了他外乡人的打扮,纷纷用怪异的眼光一瞥,便又唯恐惹祸上身似得躲开了。
整个镇子缺乏生气,处处透着诡异。
正行走间,忽听得一家酒肆中,传出一阵怪笑。
“哈哈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好酒……好酒啊!”
小虎略一沉吟,走了进去。
酒肆不大,只有四五张木桌。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醉汉,正拿着一个酒壶,摇头晃脑地品着美酒。
见有人进来,酒保急忙上前问道:“客官,您是吃饭还是沽酒?”
“小二,镇子上可有衙门?”
“衙门?没有!这穷乡僻壤的,连官家的饷银都凑不齐,哪里会有衙门。只有王员外家养了几个壮丁,保得一方安宁。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最近镇子里出了怪事,接连有人昏迷。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鬼怪,连王家的壮丁也不敢出门了。”
“你可知道详情?”
“客官,您要是吃饭住店,我热烈欢迎。可要是打听消息,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却是无能为力了。”
方小虎皱了皱眉头,对酒保的市侩略感不快。我是来帮你们除妖的,你却只关心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刚要转身出门,那个醉汉却发话了。
“小兄弟一路风尘仆仆,何不坐下来喝上两杯?或许,我这里有你想要的消息。”
此人说完,飞快地在小虎腰间扫了一眼。
他的眼神怎能逃得过大圣的法眼?大圣一呲牙,“吱吱”地叫道:“小虎,这人不怀好意,小心!”
方小虎回过头,狐疑地看着醉汉。他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醉汉方才出声大笑,似乎是有意引自己进来的。行事这般诡异,倒要看看他意欲何为。
当下,方小虎一抱拳,回道:“既然兄台诚意相邀,那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在对面坐下,小虎仔细打量起来。
这汉子中年样貌,身形伟岸,外表粗犷。一身肌肉孔武有力,铁臂虬须,不似寻常百姓。尤其是双眼清明,炯炯有神,哪里有半分醉态?分明是刻意为之,另有所图。
大汉淡定自若,给小虎满上酒,问道:“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方小虎。”
“小虎兄弟可是云门中人?”
云门,是修真者在世俗中交谈时使用的暗语,能混淆凡人耳目,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如何得知?”
大汉也不答话,又瞄了小虎腰间一眼,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小虎低头一看,只见腰带上挂着离火真人送的师门令牌,心下恍然。
刚想问及对方名讳,不想大汉却起身站了起来,呼喝道:“酒保,酒保,把这桌好酒好菜端到我的房间,我要与这个小兄弟畅饮一番。”
二人上楼,进得房间,酒保把酒菜摆了上来。
喝退酒保,大汉随手施了一个隔音法术,把房间隔离了起来。
这手法术,小虎也从师尊那里习过,但远不如对方这般轻描淡写。此人的功力,小虎自叹不如。
方小虎退后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一些总不是大错。同时,他心下紧张,自己没跟人交过手,如果对方心存歹意,自己恐怕不敌!
“小虎兄弟可是大衍五行教弟子?不知在哪座山峰修行?”
“我是离火峰弟子。敢问高姓大名,仙山何处?”
“原来是离火真人门下,失敬失敬!我是蓬城国师府的客卿长老,因为喜爱这杯中之物,有个诨号,叫做半盏仙。”
“半盏仙?原来您就是半盏仙前辈!师尊曾向我提起过您,说您千年来寻遍天下美酒,只求半盏而醉,却未能如愿。可有此事?”
“哦?哈哈哈,想不到老夫贱号,竟入得了离火真人的法眼。当真是快慰平生,快慰平生啊!”
“半盏仙前辈,离火真人不是我师尊,他是我的师兄。”
“什……什么?离火真人是你师兄?那你的师父,是……是……”
“没错,半盏仙前辈,我是大衍真仙的六弟子。”
“哎呀!前辈二字不可再叫,可折煞老夫了。论起辈分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师叔呢。”
大衍真仙修炼了几万年,在修真界辈分尊高。离火真人修炼了也有八千多年,能和他平辈论交的,两巴掌就能数的过来。方小虎虽然年纪轻轻,修真时日尚短,但单以辈分而论,连一些成名多年的老怪,都要喊他一声师叔。
方小虎对名声辈分看得极轻,一再劝说下,半盏仙才答应与他平辈论交,兄弟相称。
“酒仙大哥,我奉师尊之命下山历练,前来调查布衣镇的灵异事件。你可知道事情的始末?还请详细告知。”
“我也是偶然路过此地,才发现事有蹊跷的。昨日,我途径此镇,发现镇子上空妖气盘踞。打探之下才得知,近一个月来,每隔五日便有人无故昏迷,身上无病无伤,令人好生奇怪。昏迷之人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精壮男子,我猜想,定是有妖物以人的阳气为食,祸害无辜。”
“哦?看来确是妖怪作乱不假。大哥可知是什么妖物?”
“我也是昨日刚到,尚未与此妖物照过面。但它不害人性命,想必也不是什么残忍嗜血之辈。可惜我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否则定要帮你查个水落石出。”
“大哥既为国师府客卿,肩负之事定然非比寻常。布衣镇之事小弟一人即可胜任,大哥无须挂怀。”
“实不相瞒,近日来西番百黎教蠢蠢欲动,勾结南疆噬魂一族,窥伺我中州仙门。国师深怕魔道大举侵犯,祸及中州百姓,派遣我等四名长老,联络中州正道各派,商量对策。我此行,便是去功德山法济寺拜见红衣圣佛。想必几日之内,会有人专程赶到五老峰,通知贵教的。”
“酒仙大哥,小弟虽是真仙弟子,却是后学末进,对修真门派知之甚少。什么百黎教、噬魂族的,只闻其名,不知其实。还请大哥不吝赐教,给我详细说说。”
说罢,从乾坤袋里取出半葫芦猴儿醉,为半盏仙倒了一杯。
半盏仙鼻头一皱,狠狠吸了一口酒香,激动地说道:“猴儿醉!这是十年窖藏的猴儿醉!哈哈哈,我半盏仙活了三千多年,在多少名川大教都没曾喝到过,没想到却在这里喝到了。好,好,好,小虎兄弟,你既真心待我,我必投桃报李!我这就把修真界的各门各派,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半盏仙端起猴儿醉,一饮而尽,这才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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