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辰星漫天,微凉的边风拂过狼藉的枯草,没有虫鸣,没有蛙叫,只有一如既往贫潦至极的荒漠,由近到远时起时伏的哀哀狼鸣似是在祭奠远去的亡魂,;狼嚎阵阵,勾起边漠弯月若刀,暗红胜血。
枯凉的沙漠之中却有一座孤城,北漠边境的伫立,依日而建,气势非凡,唤作不落城。
而此刻的不落城中,却是灯火通明,守卫林立,北漠王族的亲兵。
想来这城中所歇之人的身份不容小觑。
弯曲的别院小径上,一名中年的守卫手中提着精致的盒篮,快步地向院后的一间房走去,寒风瑟瑟,不由得拢了拢紧身上的衣服,抽了抽鼻子,低声咒骂几句,这么冷的天,就是不应该出房门,居然还得给这来路不明的丫头送吃的,真是,不过看夙夜大人的神色,这丫头到是有点来头,他还是要照料好了不能怠慢,否则怪罪下来,自身都难保。
“站住,干什么的”
别院门口站着两位兵士将手中的长枪一横,语气冷冽。
中年守卫亮了亮手中的令牌,银色的令牌在寒夜里闪着微光
“夙夜大人嘱咐我,来送点吃的”
两位兵士略带凝重地打量了他手中的令牌,确认无误后这才收了长枪放他进去,那中年守卫福了福身,边提着食盒走了进去。推开了房门,屋内一片寂静黑暗,点了灯,却见床上似乎有个人影,放下手中的食盒,中年守卫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别睡了,起来吃东西”
正在纳闷没人响应,走到床边才发现不对劲,猛地掀开床上的被子,赫然空空如也,一阵凉意从脚底直直冒了上来,完了,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跑走了,这可这么办才好,他脚下一软,跌跌撞撞冲向房间门口。
“来人!那丫头跑了!!”
“快,全力搜寻!!”
后院一片灯火混乱,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让一个小丫头跑了,虽不说这么一群大老爷们颜面何在,要是王怪罪下来,大家都没有好结果。
城中央的府邸中庭,庭门半掩,屋内生着一勾火盆,烈火干柴,数九寒天,屋内却是一片暖意如春,炽热的红火,映得整个房间如暖阳一般。
“夙夜,斟酒。”
“是,殿下”
红衣女子自冗长破碎的纱帐后快步走出,乌发高束,星眸点点,长眉细挑,朱唇如樱,自远便有一种锐利的冷意,就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宝剑,仿若下一秒,便会夺人性命,女子自墙边拿下一壶酒,动作利落,返身向帐后走去,穿过空当之隙,碎帐轻拂起,露出虎皮塌上的人的风姿。
一身流纹大氅,暗棕流纹的兽毛之下隐隐可见素色的里衣,半侧着躺在虎皮塌上,露出半敞的胸膛,小麦色的皮肤在火焰的映衬之下尤其诱人,腿型笔直,微微勾起,斜靠在一旁的侧扶上,一派邪肆的模样。
银色华冠束发,额前稍有一撮滑落,有着几丝不羁的狂妄,眉若刀锋斜飞入鬓,笔直高挺的鼻,薄唇如残月,俊逸非凡,周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野气,即便是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也依旧像只酣眠的兽物,安然不羁之中携着隐隐杀意,虽说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却已有着不可忽视的魄力----北漠之王,千翊寒。
缓缓起身,骨节分明的左手执着一只青玉酒杯,半眯着的眸缓缓睁开,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近看如天空那般湛蓝,细看又似深海那般阴寒,蓝眸妖邪,锐利如鹰。
夙夜细细的斟着酒,微微垂首,妄不敢直盯着他端详。
“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何事,如此聒噪。”
“是,殿下”
未等夙夜转身,便有一道身影自庭外慌张地闯入,却是方才送食盒的那名守卫。
“王,属下办事不力,求王宽恕”
左手执起酒杯,仰头饮下,烈酒如刀直入喉,北漠烈酒,九月刀,故其名曰,便若九月夜里的风,看似绵软,却又刀割一般的痛楚。
“何事?”
语气清冷,神色未变。
“属下不察,那丫头让人救走了!”
冷冷的看了那守卫一眼,蓝眸中杀意暗显。
“什么时候,来了多少人。”
“据城门禀告,方才有单骑闯出城去,属下……”
“呵…”
低低的自他喉口传出一声冷笑,千翊寒摩挲着右手的玄铁折扇,语气更是冷到极点。
“你是说,一个人便可以突破我北漠的守卫将人救走,这么多人,居然拦不住,你说,我该如何宽恕你呢?恩”
冷冷地斜扫过下面跪着的人,突然间杀意横生。
几乎没看见他怎么动手的,便听风声响起,玄铁折扇猛然离手,如离弦之箭破空而来,那守卫还没做出反应,刹那间鲜血横飞,守卫半跪在地上,喉口处插着一把玄铁扇,殷红的血顺着扇面渗出,他直直睁着眼,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句。
一扇封喉。
“废物,留你何用!”
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他猛地站起身来,抓起身旁墙上的长弓,折起两支羽箭便向门口闪去,身形如风,双脚在门栏上借力,便如一只惊鸿腾空跃起,轻功如厮,百丈高的城墙如履平地,转眼身形便在墙门之上。
视野之中,灰蒙的天色夹杂着沙漠的罡风,月光如血,一望无垠的荒漠之中,孤马奋蹄,一抹灰色的身影似乎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却还是敏锐地被他所察觉到其存在。蓝眸微微眯起,就像一只猎食的野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抬弓,搭箭,拉弦,行云流水般畅快。
尖锐的箭头慢慢指向远处的身影,月色之下闪着冷冷绿光,嘴角笑意渐染,邪肆逼人,瞳中的蓝色渐深,杀意乍现。
敢从他千翊寒手里带走什么,就必然得付出代价!
他无法掌握,也由不得他人利用!
得不到,便毁了
右手缓缓收力,长弓弯起,右手轻放,两支箭羽离弦而去。带着无比的锐气和狠意。
羽箭破空而去,毫不犹豫地转身,却见夙夜立在他身后。
“殿下,需要派人…”
话音未落,却见他拂拂衣袖,眼神略带不屑。
“不必,他活不过今晚”
冷冷的语气之中带着绝对的自信。
“殿下,后院守卫不力,如何处置?”
千翊寒冷冷地看了城外一眼,衣袖在寒风中拂起,淡淡收回目光,甩袖飞身而下,只留一字冷然碎裂在寒风之中。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