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未央意料的却是,第二天的天曜皇宫尤其的风平浪静,藏宝阁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凌霄居然也没有反应,难道他们压根就没有发现失窃?想想死了这么多人,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这皇宫之中,的确是有什么秘密所在,假以时日,她一定要弄清楚。
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天,临睡之前,才想到,第二天便是婚期。
一月初七,当初冬的第一缕寒风拂过这片战乱已久的大陆的时候,大地一片肃杀的气氛,万事万物争先寂静安然,而这个寒冷寂静的初冬早晨,却有一件大事响彻天曜,响彻各国。
因为这一天,是天曜璟王凌御风,成婚之日。
十里红妆
以公主的礼节来举办这场婚礼,从天曜王宫之外到璟王府,一路的红色锦缎,红妆千里,规模浩大,满城耀目的红色,倒是给这寂寥的冬日添上了几分暖意。
不过这一次成亲,不知道有多少王孙贵族的小姐,多少公主郡主的心碎了。
一大早,未央便被来为她梳洗打扮的丫鬟们吵醒了,月兑了衣服,浸泡在暖暖的水里,四处飘满着红色的鸾尾花,散发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气息,未央懒懒地靠在浴桶边上,任由她们为自己清洗,一番沐浴之后,接下来便是更衣换上喜服。
红缎的里衣,大红色的外裳更是为她量身定做,以金线勾边,衣襟前处的红缎之上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长长的拖尾铺在地上,更显得妖娆,神情孤傲,姿态华美,金色琉璃缙云锻制的腰封上垂下几缕淡色的流苏,显得腰肢更为盈盈一握,工艺精湛至极,红纱套在外面,平添了几分飘渺,更衬得那张精致的脸宛若天人,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人比她更加适合这火红的颜色,雍容华贵,套上红缎金丝绣边的长靴,便被众人掺着到了铜镜前。
未央坐在铜镜前,乌黑的头发垂在腰际,宛若一道泼墨写意绘制而成的乌色瀑布。
年老的喜娘执着一把古桃木所刻成的梳子,一下一下,细细的帮她梳着身后的头发。
“郡主可真是天香国色,和璟王倒也是般配的很”
“郡主,缘分由天定,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因果,让老身,来为您绾发”
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别有的神秘之感,未央不由得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什么缘分,什么因果?”
年老的喜娘没有回答,反而执起她的长发,细细地用梳子梳着她的头发,边梳边说。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苍老的声音里带着虔诚的祝福,悠悠地响起。未央略低着头,听着她的话响在耳边,也没有问她那句话的意思和说那句话的原因。
“三梳儿孙满堂”
听到这最后一句,未央在心中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愿望倒是很美好,不过这现实么,一个冷面的杀神王爷,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能生的出来,那就叫一个奇迹,还子孙满堂。
绾好头发,戴好凤冠,在盖上红盖头之前,手中被喜娘放入了一个红红的果子,晶莹剔透,看样子好吃得很。
“这叫琉璃果,是天曜的风俗,寓意和和美美,抓在手里,晚上才能放掉”
“哦”
未央嘴里应下,心里却在想着什么时候吃掉它,看这样子,这果子的味道应该还算不赖。
盖上盖头,便由着她们带着,走出宫室,扶着上了花轿,一路的鼓声阵阵,只用鼓声,意思是天下一统,鼓声意味着进军之意,象征着胜利。这是处在战乱之中已久的人们对于和平的最好向往。
凌御风一身红衣灼灼,更显得妖邪逼人,羽冠束发,烨然若神人,只是眸中还是一贯的冰冷。
队伍浩浩荡荡,贯穿了整个天曜的国都,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璟王府。
凌御风一个潇洒的翻身从白马上一跃而下,墨色的发尾甩起一个狂妄的弧度,缓步走近未央所在的轿子,掀开轿子的门帘。
未央只见盖头下伸进来一只手掌,骨节分明的素手,掌心处还有常年练武所致而长出的茧子,而后清冷温润的声音。
“把手给我”
未央左手抓着琉璃果,右手轻抬,放在凌御风的手里,扶着他走下了轿子。
低眸望了一眼握着自己手掌的小手,精致可人,洁白如玉,暖暖的温度由掌心透入,却让他冰冷的手缓缓地暖和起来,甚至有一个瞬间,觉得,这么牵着,其实感觉还算可以。走下轿子,未央便放开了他的手,拽着手里的红缎,跨火盆,跟着他走进王府,只是,没了方才手中的温暖,凌御风莫名有一时的失落。
落落高堂之上,是清一色的王孙贵族,凌霄坐在最上方的殿椅上,依着规矩,要在这里拜完天地,凌御风牵着缎带带着未央缓缓走上。随着喜娘的话语之下,进行了一个又一个的仪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未央便被丫鬟们搀扶着送入了新房,接下来大厅的事情,就不关她的事了。
日暮西垂,薄薄的夜雾开始笼罩着这片土地,宾客们也是有了归意,一个个醉眼朦胧,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璟王府,走前还不忘叮嘱几句。
“璟王,恭喜啊”
“别送了,**一刻值千金啊!”
“走了走了,不打扰”
“走,走”
“…….”
送走宾客之后,凌御风本来想到书房去处理军务的,路过院子却见自己的新房里灯火通明,这么晚了,这丫头还没睡?想想也只是一桩强制的婚姻,那个小郡主也是个可怜的人,反正是要看新娘的,不如现在去掀了盖头,顺便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刻值千金,想来也觉得好笑,他凌御风向来不近,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阔步走出,凌御风推门而入
没有想象之中乖乖坐在床沿等他挑盖头的新娘子,盖头胡乱地扔在地上,扭曲成一个弧度,凤冠也被摘下,草草地放在桌子上,而桌子上的点心,酒水,更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扫过房间,看见那个始作俑者却是半靠着床沿,坐在床上,翘着个腿,把玩着手中的果子。
一双桃花眸中隐隐流光,娥眉细长,朱唇殷红,妩媚的妆容之中又透着属于孩子气的天真无邪,双眼之中,透着别样的出尘的气息,红衣如火,好似要燃烧了起来,穿在红衣里的她,耀眼地使人惊叹,凌御风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艳。
没想到,却是那天凌靖杨马车里的那个小丫头。
随着他的推门而入,未央也开始打量起这个王爷,一身红衣如火,一步一动之间流溢着的是如烈火一般的红艳,与生俱来的冷意平添了几分霸气,羽冠束发,俱是高贵夺目。
眸子里淡淡闪过几分欣赏,朱唇轻启
“王爷,交杯酒都被我喝完了,你怎么才来”
璟王殿下目光继续扫过桌子上的一片狼藉,目光深了……
“这些?都是你干的?”
未央眨眨眼,大大方方地回道。
“对啊”
“……”
凌御风第一次觉得如此的苍白无力,低沉着眸子,望向床边的人,在他面前,这么镇定自若,一点也不怕他,还把这新房弄成这样,他是该说他的这个王妃嚣张到目中无人呢,还是应该说她年纪尚小,年幼无知呢。
他死死地盯着她,眸子里是暴风雨前的昏暗,他要看看,她是不是嚣张到这么个极点。
某人却是没有任何的自觉,拿起手中的琉璃果就往口中送了过去,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咔嚓”一声脆响
然后璟王阁下就看到他的小王妃举着一个被咬了一大口的琉璃阁走到他面前,脸不红气不喘的来了一句。
“王爷,你要来一口么”
“……”
凌御风俊美的眉毛一挑,他这王妃看似孩子气,可眼神之中透露出的神色却是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镇定,冷清,隐隐之中居然会有种感觉让他觉得,她身上围绕着一股杀气,可就是个这么大的孩子,哪里来的杀气,而且在他面前,很少有别人会面无怯色地跟他交谈,而这么个丫头,居然还可以当着他的面玩笑,面不改色地吃琉璃果。
这让他觉得,她没有那么简单
邪邪一笑,凌御风俯来,靠近未央,放大的俊脸就在她的面前,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果子,他这是想要做些什么?
“你就这么想看到本王?可本王不想吃果子”
他伸出手去,挑起她的下巴,凑近了她的耳朵,邪魅冷气的声音低低地响在她的耳畔
“本王,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