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凌馥锦都在休养。她的身子本来就不算好，再加上毒性入侵，尽管天天调养，还是虚弱得很。宫主不但每日到她房里为她驱毒疗伤，还拿出珍贵的“息气丹”，要知道，“息气丹”由于秘方调制，成分复杂，煎熬时间长，一直都是稀世珍宝，宫主自己平时也都不怎么用。反正，一切归于平静的样子，没有人再提起那次谋杀事件，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似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慢慢能够坐起来了。宫主怕她闷，就让大家有空都过去陪她坐坐聊天。这几天秋麟和岚馨出门去办个事儿，只有芷凝就呆在宫里，每天也都过去陪陪馥锦，反正闷在房里没什么意思。
这天，芷凝像往常一样，去看望她。她的脸色见好，还带点红润。
“好些了吧？”芷凝坐到馥锦的床边。
她稍稍点了点头。
她们客气地聊了一会儿，却都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却是馥锦自己，发觉出了她刻意的回避，提起了那个敏感的字眼。
她把手放在芷凝的手上，握住，说：“说来，我真的要向你道歉呢，芷凝。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态度不是很好，小性子犯了，还要你多包涵。这些天，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
“没有什么呀，既然大家都在禁宫，就是好姐妹了。”芷凝笑着说。
“是啊”，她吸了一口气，说：“禁宫这个地方，还是很寂寞的，也就你们几个能说话的。”
“没事，我每天过来陪你，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她的脸忽然转向一边，“芷凝，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也都怪我。谋杀宫主，真是个愚蠢的行为，不是吗？”她的语气轻描淡写。
芷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位“冷面君子”微微一笑，说：“你瞧我，不该这么问的，别在意。我是太笨了，所有的武功用毒都是宫主教我的，我又怎么斗得过她？不过，这样的结果，却很合适。若我不杀宫主，则无情；杀宫主，则无义。刺杀未遂，相信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了。”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不当问，但是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想知道我们口口声声的他是谁，对吧，”馥锦打断了我，继续说：“知道的越多，背负的就越多，所以我不愿意告诉他你是谁，只能说，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是你的**？”芷凝小心翼翼地问。
“**？算不上，最多只能是我一厢情愿的意中人吧。”馥锦双膝曲着，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本已遗忘，却又被你勾起了回忆，罢了，想起了，就说说吧。我自幼饱读诗书，出身也算名门，父亲当朝为官，家里衣食不缺，宾客盈门。我是家中独女，父母更是宠爱有加，好像想把这个世界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如果世事不变，就这么下去的话，我的宿命应该就是在父母的挑选下嫁入豪门，依旧重复我母亲的生活，虽然无趣，但是起码还是安心的。可是——”
馥锦顿了顿，说：“犹记得那年，大雪纷飞，发生了一件大事，宁陵王企图造反，但是行动还没有进行，就被发现。说其是造反，其实也不能确定。所有的证据和证人都不可靠。但是当时主上刚刚执政，为了巩固地位，这样的声势都是不允许的。所以生气的他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旁边的人看大王的意思，自然也就重重发落。这个事情掀起轩然大波，三朝元老刘一舟也被告发参与谋反，宁陵王被囚禁，拉网似的牵扯到几百名文武百官，还有宠臣借机清理政敌，父亲也在其列。龙颜大怒，一干人等全部斩立决，紫阳城愁云缭绕。我们家的家财全部被没收，母亲一边死了父亲，一边死了丈夫，悲愤交加，在处决那天在房里上吊自杀了。这样，当时才十岁的我，就在一瞬间成了孤儿。凭借着父亲的遗书，我起身投奔他的世交。”
一鼓作气地讲完家道剧变，馥锦仿佛石头落地，语气也轻快起来：“父亲的世交是个老将军。想当年一起参战的时候就是好兄弟，一起活着回来，也都升了官。他也很遗憾老友的逝去，所以慷慨地收留了我。虽然是世交，但是因为他的府邸在郊外，然后他终日处理军务，也不太管朝廷的纷争，所以也很少到城内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常到我们家拜访，但是我没有什么印象。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从此就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认他做了义父，但也都叫的是父亲。他还有个儿子，文武双全，才起斐然，生的也有几分俊俏吧。当时还是?*??暮⒆樱??Φ南啻Γ?揖谷徊恢?痪醯叵不渡狭怂?Ｋ?娴亩晕液芎茫?鸵甯傅墓匦牟灰谎???崤阄伊女乃欤?阄彝妫??医哺髦指餮?腥さ氖虑椤５?牵?笔保?颐且菜闶且逍置玫墓叵担?庵职?底⒍ㄊ腔?蔚摹Ｎ胰鲜兜搅苏庖坏悖?幻嫖?约旱姆欠种?胨?呃ⅲ?幻嬗植豢勺园蔚匕?纤?＝枳判置蒙矸莸谋憷??姨焯於寄芗?剿??退?谝黄稹？墒牵?易芄槭歉鎏靶牡呐?耍?蛘咚担?菰诎?抵械呐?硕际翘靶牡模?一故窍胍?涤兴??胍?退?谝黄穑?胍?匆磺杏忻挥锌赡堋Ｓ谑怯幸惶欤?抑沼诠钠鹩缕??退?得靼住Ⅻbr />
当时是十月，桂花飘香，那年，我才十四，而他，已经十八了。按理来说是要婚娶的，但是他执拗地反抗父亲的意思，希望自己先立业再成家，父亲也就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以他的条件，多少女子都围着他转打主意。
骗他说想去桂花林里转转，他答应了。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说出自己的喜欢的时候，他只是玩笑般地叫我别闹了。可是我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是现实，他怔了一下，对我说：‘我们是兄妹，注定是不可能的。’
我大声说：‘那都是假的！我们只是义兄妹，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还是可以结婚的！’我当时幼稚的脑袋里以为只要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和他结婚。很傻吧？
可是他正色说道：‘我会一直爱你，就像是哥哥爱妹妹那样，但是，决不是那种爱。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只是哥哥！’还记得，我当时歇斯底里的喊声。
他仍旧一板一眼的说：‘亲情，是不会变的。’接着，他加了一句：‘何况，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疯狂地问是谁，他就是不说。我问他那干什么不让义父去提亲，他只是推辞地说时机还没到。我当时还不成熟，可是嫉妒心撕咬着我，我不能容忍他因为另一个女人就这么拒绝我。于是泪如泉涌的我恨恨地抛下一句话‘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接着很久我都不愿意搭理他。”
芷凝听到这里，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来。
“我当时不知道，那次见面真的是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第二天，他率队出战了。后来，我逃了出来，被宫主所救，再也没有回去。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就算近在咫尺，也已经形同陌路。”
芷凝想，令她逃离意中人的，应该是魔鬼般的梦靥吧，否则她怎么会心有余悸，至今不敢提起。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问。
过了好久，她从自己的回想中醒过来，缓缓松气：“七年前的月夜，一段笼罩着阴影的惨遇，总是挥之不散，想要忘记，但做不到。相反，和他相处的四年时光，却单薄得只剩下几片斑驳幻影。人哪，真是奇怪，记住了该忘记的，却忘记了该记住的。”
芷凝又想起自己。千年默默地修炼如今已恍如隔世。几乎如一缕青烟，留不下几丝重量。反倒是尘世间这几点时光，占据了她的脑海。
“对了，听说你这次任务执行得很成功，是吧！”馥锦补充了一句。
“对的，”芷凝默然一笑，说：“上官景终究是死在我手里。”
她仿佛明白了芷凝的无奈。说：“能死在没有戒心的人面前，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芷凝一愣，这句话，好像有相识的感觉，脑海闪烁，那天，青衣管家似乎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芷凝，”她接着问，“听说你之前犹豫了很久，你，爱过上官景吗？”
爱，她又何曾明白过。来到凡间，不就是为了体验感情，寻找所谓的真爱的吗？况且，对上官景，他喜欢的想必是以前的苏芷凝，而不是她，躯体中的灵魂，只属于紫菀。仅仅两次相遇，一次还是初见，另一次结束了他的生命。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短暂的一个月允许她想的东西太少太少。
“不，”尽管晃了一会儿神，芷凝坚定地说：“不爱。”
馥锦沉默了一会儿，又再次问：“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爱他吗？”芷凝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只觉得她的语气很怪。
“或许吧。”
她好像忽然受到打击的样子，泪眼涟涟。
“怎么了？”芷凝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她抹去眼泪说：“只是刚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伤心事罢了。可能是最近精神不太好控制不住情绪。好了，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