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内部争斗的时候,樊秋麟他们瞄准了时机。岚馨和馥锦顺势而出,挥出数十枚飞镖,李宝仪的轿夫和侍从们应声倒下,轿子也就砸到了地上。
“来人!快来人!司徒晋!”李宝仪绝望地喊着,他害怕,但是又不能迈出轿子半步。坐着也是死,出去更是死,他已经孤立无援了。
樊秋麟腾空而起,拔出宝剑,直直地向李宝仪刺去。来势汹汹,咄咄逼人,李宝仪还没来得及反应,闪白光的剑已经扎进了心脏。鲜血不停地涌出来,他本能地用右手尝试地去捂住伤口,却也止不住泉涌般的血流。他无力地喃喃道:“芷凝,我不能等你了……”听到这话,秋麟猛地把剑抽出来,他的身体失去了重心,一下子瘫倒了。“可笑!”秋麟恨恨地吼了一句。
李宝仪没在最后时刻等到司徒晋。司徒晋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苏芷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就被人点了穴道,抱上了马,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充满杀戮的地方。不是别人,正是司徒晋。
“冒犯了,公主。我奉大人之命带你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你莫须多言,我知道你身怀武艺,身上说不定还有兵器,所以只能冒昧点了你的穴道。也是怕公主误会,伤了和气。”司徒晋转头看了看芷凝,又瞧了瞧后面,说:“现在场面混乱,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意识到你失踪了。不过过不了多久,禁宫的人就会开始找你了。”
这个人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让她隐隐害怕。芷凝打量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知道些什么?”
司徒晋轻松地笑笑,“我就是我,司徒晋。我可不像公主一样有着双重身份。你不仅仅是芷凝公主,还是禁宫四大特使之一的苏特使,手持绝情鞭,我说的没错吧。”
被说穿了秘密,苏芷凝使劲用力,却没法使劲,“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不会又是送个谁人做压寨夫人吧?”话音刚落,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他的回答简短有力:“去王宫。”
“为什么?我不回去!”苏芷凝今天出来,本就没打算回去,没想到还是跑不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到了王宫,你就会知道一切。到时候,自有人发话你是否能选择去留。”司徒晋马不停蹄地往王宫赶,不顾芷凝在身后闹情绪。
王宫似乎加强了守卫,四处都是宫兵。芷凝想不通,如果李宝仪遇刺的消息传回宫来,应该是人心惶惶,鸡飞狗跳般的模样才对。怎么会如此整齐有加呢?是不是有人故意要粉饰太平?
司徒晋把她送回了木槿宫。木槿宫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她正寻思着,司徒晋为她解了穴,说:“在下还要去处理其他要事,就先送到这里了。公主进去吧,寝宫里有人在等你。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说罢,他掉头就走。
苏芷凝慢慢地走向寝宫,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一切的幕后操手究竟是谁?
推开门,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上官景,真的是上官景。芷凝不由自主地走近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触模他的脸,念念道:“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你还活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将毒药喂到你嘴里了,你怎么可能没死!”
“芷凝,你冷静点!相信我,我没死,”上官景一把抱住芷凝,而芷凝却没有挣扎。“知道吗芷凝?其实从见到你踏进府邸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要来拿我的性命的。我明白你是迫于无奈寄人篱下,可是当你还是下定决心来杀我的时候,我简直伤心欲绝,我几乎就想要自行了断了……”
泪水滴落在她的肩膀上,这个铁血铮铮的男子汉,居然像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苏芷凝强忍住泪水,蹦出了这句话。
“可是,我不能死,”他抬起头看着芷凝,说:“我还要保全性命雪耻复国。每次我看到你,多想和你相认,可是我不能,我必须等待,直到今天。李宝仪死了,我们终于从强盗的手中抢回了国家。你父母在天之灵也应该瞑目了。”
芷凝想到了答案,“你就是参谋大人景沐尚,对吗?”
上官景点了点头。
至此,她明白了一切,上官景并没有死,他只是装死而后易容成景沐尚回宫复命,借机联络故旧大臣和兵力,趁今天重阳祭典李宝仪出宫,策划了一场兵变,并且进展得非常成功。
他松开了手,静静地望着她,说:“我探听到你们禁宫的消息,知道你们会用毒,也知道奉命前来的可能是我认识的人。我猜到了你,欧阳恒婕那么聪明,能使我毫无防范的只有你而已。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所以将计就计。我预先服用了天山雪莲的药粉凝成的药丸,连服一周,让自己的身体进ru清凉冰冷的状态防止毒药下肚。这样事后就可以呈现出假死的状态,接着把毒药逼出来。当时我并没有喝醉,我是假装的,只是趁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没想到,你还是不给我机会。后来,我杀死了李宝仪安排在我身边的景沐尚,易容之后交换了身份,带着胜利的期望来到王宫策划一切。没想到,遇见了你。我知道李宝仪对你心怀不轨,却又不能解救你于水火,我怕他对你下手,却又怕打草惊蛇全盘皆输。这样的矛盾折磨得我都快要疯了!”
“我觉得你的表情很熟悉,但是你的声音呢——”
上官景接着解释道:“前几个月我一直在服用变声药水,定期服用可以保持短时间的变声,现在又变回来了。可是,芷凝,尽管我伪装了声音,在你面前还是不敢开口,因为我怕我一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接着,上官景抓住芷凝的手,说:“芷凝,一切都过去了。你为了复仇进了禁宫,尽力地在那种地方呆下来你想必也付出了无法想象的努力。但如今李宝仪死了,一切都过去了。还记得我给你的方帕吗?迷途知返,其实未远。回来吧,不要再去那可怕的禁宫了,留下来,我们继续以前幸福的生活。”
苏芷凝抿着嘴想了想,终于抬头看着上官景,说道:“可是,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变了,你也变了,我甚至还差点就杀死了你。你觉得我还有勇气呆在你身边吗?”
“芷凝,一切都可以重来,我们可以忘记过去。”他安慰她。
“不行了,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重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兵变,谋划,复仇,我只知道,我不但失去了亲人,还坠入了永远都跳不出来的深渊。我手上沾着血腥和残忍,我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苏芷凝了。”芷凝顿了顿接着说:“我们都没有办法去忘记,如若世上真有忘情草,我就算尝遍世间百草也无所谓。可是不行,过去是忘不掉的。我忘不掉李宝仪对父王母后所做的,也忘不掉我对你所做的。就算你能原谅我,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上官景模着她的头,就像是哥哥对妹妹的那样温柔。“芷凝,坚强一点,有我在身边,我会保护你,就像你父王一样,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他坚定地说,眼神里满是温暖,芷凝仿佛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今天太乱了,”芷凝摇摇头,请求地说:“能让我单独待会儿吗?”
上官景很理解地拍拍她的手说:“那好吧。餐点我会让人送来。你一个人放心地呆在这儿。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有我在。”
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苏芷凝瘫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了起来。李宝仪,你终究等不下去。上官景,真的会一直守护着自己吗?或者,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也该结束了。如果她没有附上芷凝公主的身体,真正的苏芷凝面对这一切又会怎么做?她抹干眼泪,开始努力回想下凡一年来的遭遇。是这样的恩怨是非使得自己从天真幼稚变为成熟狠心,变成她从来不敢想象的样子。千百年的修炼,她坐在仙人崖上日日夜夜地地做功,练法,净化心境,不沾染半点凡尘,就是为了早日修道成功。可是她内心所成长的甚至不如这下凡的短短一年。一年了,天上只过了一天,王母娘娘是否安好?她是否在看着自己的表现?尽管她知道回到仙境,她就又可以做回无所思的紫菀,俯视众生而超月兑世外,而继续留在凡间,她就要承受尘世的恩怨纠缠,可是,她真的不想回去。不仅仅是不甘心,是不想,是有说不出的留恋。
上天啊,你是否会笑我傻?苏芷凝心想,我真的只是想寻找到一份真情,一份真爱,让我忘记安逸的生活,来经历尘世的悲欢离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