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凝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上官景趴在床边睡着了。这场景似乎有点熟悉。对啊,她“杀”完上官景的那天晚上情绪失控了,樊秋麟也是这样守着她整整**。她这样无故失踪,秋麟他们会不会很担心。算了,苏芷凝,她告诉自己,要重新开始就必须和过去划清界线。禁宫的一切,她都必须忘了。
“你醒了?”她的动静惊起了上官景。他揉揉眼睛,伸伸懒腰,满脸笑容地说:“你睡得真熟,半夜里打雷了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上官景取笑她,芷凝涨红了脸,反而更可爱了。上官景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芷凝,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我们现在都无父无母,只剩下彼此了。”芷凝想起了那把沾血的宝剑,想起了馥锦的仇恨。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只见侍婢莲香神色匆忙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大王,萧大人硬是要闯进来怎么拦都拦不住,说了大王在休息的——”
“太不像话了!这也太不像话了!景儿,才刚刚登基,你居然在木槿宫留宿了一晚!我要去找你商量事情结果听说了这个消息!你让别人怎么想!”萧清远萧大人如今是当朝宰相,可谓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李宝仪篡位之后就宣称身体抱恙辞官在家,李宝仪虽然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也畏于其后面的政治力量不敢下手。虽然已到花甲之年,仍然身体健朗,步伐稳健,说话铿锵有力。作为父辈的世交,在上官景的心中,萧大人一直都是他尊敬的叔叔。尤其是在父亲去世之后,一直暗中帮衬着他支持着他的就是萧清远。
上官景昨天是喝醉了过来的,不想呆了**。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解释,萧清远突然就冲进来兴师问罪,他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谦卑地认错,“萧叔叔,这都是预料之外的。我会跟你好好解释的!”
“荒唐!”萧清远重重地甩了一下衣袖,说:“就算我会听你好好解释,宫里这么多人会不会听你解释,朝堂之上的大人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会怎么想,还有市井百姓会如何议论,你想过这些吗!景儿啊景儿,你平时挺成熟稳重的,这回怎么就这么草率呢!”他说完生气地背过身去。
“萧叔叔,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上官景耐心地说,“我和芷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昨天太高兴了所以跑过来找芷凝叙旧,不想没顾上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你一定要相信我绝对没有做任何非分之事!”
萧清远转回来,打量着上官景,说:“景儿啊,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就不要再拿叙旧当借口了。不仅我知道,朝堂之上的大人们也知道。你就是心里惦记着芷凝公主对吧。要是老大王还在——”他瞅了芷凝一眼,顿了顿接着说:“要是老大王还在,按理来说你们都已经完婚了,毕竟这婚事是大家都敲定下来,佳偶天成的。但是形势毕竟不同了,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反正你们也没有正式婚约,这事情还需要再斟酌斟酌。你说你在木槿宫呆了一宿,宫里面大家会怎么想?你让芷凝公主以后怎么见人!”
“萧叔叔,”上官景喊了一声,芷凝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我们两个清清白白,本来就有我们自己的分寸。别人爱怎么想就爱怎么想。何况,我和芷凝一定会相守一生,何惧别人议论?”上官景说出这个决定,是有风险的,他也想到了萧清远的反应。
萧清远被上官景的话激怒了,“国家大事怎么能容你们浓情细语就敲定!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作为当朝大王,你的婚事就是全国的婚事了,就不是由你一个人做得了决定的。你再这么任性,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他怎么能瞑目!这件事情你提过了,当时我们就告诉你要押后思量,你怎么没有好好想想呢!”
上官景年轻气盛,也开始有脾气了,“我就是好好想想了,才决定要和芷凝在一起。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萧叔叔你们介意的到底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身份!”
“好了,景,别吵了……”芷凝忍不住插了一句。
“都是你啊,”萧清远叹了一声,对芷凝说:“我和你父亲多年来并肩作战,照理来说我也是你的叔伯,本不该说你什么。但是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景儿他一个血性男人糊涂,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也跟着一块胡闹!”
芷凝回答说:“萧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更没有做苟且之事,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萧清远被他们涉世未深的天真搞得哭笑不得,“你们不明白吗?我是相信你们,但是众人之口难封,重点是他们相不相信你们。宫里的任何一条消息传出去都足以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你们明白吗?”
上官景和芷凝认识到自己的确是犯错了,像孩子一样低着头。
萧清远沉默了一阵,然后开了口,“既然芷凝你今天也在,我们就好好地谈论一下你们的事情。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了吗?如今也只有我能帮你了,我也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想拉你一把。”
芷凝顺从地点头,“萧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好。那我就问你,你被苏绣琰劫持之后在去鹿山马帮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派出了大量的护卫去寻找你的下落,为什么杳无音讯,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哪里,和谁人在一起,做什么?”
芷凝愣住了,身上也开始细微的颤抖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甚至不敢直面去迎萧清远的目光。她终于明白,自己在禁宫的那一段生活,是不可能抹去的,她这辈子都逃不了。“那天在去鹿山的路上,我们遭遇了抢匪,于是全军覆没。但是我趁机跑到了森林里面……”
“撒谎!我派司衙去勘察过,那里的争斗及其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凶残。连努赤哈伊这么强壮善武的蒙古人都逃不掉,你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跑掉!你是在把我当小孩来骗了吗?”
“萧叔叔,你不要为难芷凝——”
“住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谋划还要搞清楚这些。堂堂芷凝公主,王族之后,金玉之躯,如果不能说清楚自己是不是被贼人掳去,去了哪里,和谁呆在一起,做了什么,那谁能证明她的清白?清白是一个女子的命根子。如若清白都保不住,你又怎么让朝臣们同意你们两个的婚约?难道大王还要背负全韶国的猜测吗?”萧清远语重心长地对芷凝说:“芷凝,如果我有所冒犯,你不要介意。你要是想和景儿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些问题就算我不问,也会有别人问。你说实话,回答我。”
苏芷凝心里面翻江倒海,乱成一片。她是绝对不能说出关于禁宫的所有事情的,这在加入禁宫之初她就已经保证过的。她就算是想从禁宫中月兑离出来,也断不能成为禁宫的敌人。何况,倘若她真的讲了真话,她就再也没有颜面呆下去了。除了上官景,大概再也没有人能原谅她了。“我不能说,萧大人。我是清白的,但是我不能说我去了哪里,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抱歉。”
“为什么不能说!当今的大王都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这句不能说在我这里就是逃避的借口,就是在为自己开月兑,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真的要放弃自己的清白吗?”萧清远死死地盯着苏芷凝,他想不明白,怎么到了这么紧急的时刻,她还这么固执。她到底在坚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