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眼前三个气势不输讨债集团的男人,再加上一个随时随地都能昏倒的母亲,还有这府里鸡飞狗跳的景象,楼月恩揉了揉发疼的额,不禁在心里哀嚎—
该死的出租车司机!不是说再活一次她就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了吗?怎么她好像见鬼的更忙了啊啊啊啊啊……
由于事情是那钱朗搞的,而户部尚书钱士奇又是出了名的护短,楼月恩解决不了这件事,只好暂时打发了那些人,持着父亲的令牌来到皇宫,希望能找到楼玄,期待父亲有办法靠人脉斡旋一下。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宫里的禁卫森严,她的令牌只能进到文华殿的围墙外,再进去就要被拦下来了。眼看着只隔一道门就是文华殿,请侍卫进去通报,又一去就是一个时辰不回,差一步达阵的她只能在外头干著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突然间,一个身着月色狐毛大氅的年轻男子,沿着围墙边似乎要走进文华殿,楼月恩灵机一动,连忙跑了过去拦住他。
“这位大人,请留步!”
那男人停下了步伐,不解地望向唤住他的人。即使他个性沉稳内敛,见到娇美可爱的楼月恩,也不由得惊艳。
好个娇俏的姑娘家!就是不知道是谁家女儿。
不过那心头的波动也仅此一瞬,他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严肃,不懂皇宫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水灵灵的女孩,又是为什么要叫住他。
在宫里不认识他的人不多,敢这样拦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倒是叫了人的楼月恩,看清了自己叫住的男人,不由得倒吸口气,纳闷地仔细瞧了瞧他。
“这位大人,你……究竟几天没睡了啊?”忍不住比了比他脸上的黑眼圈。幸好这男子长得还算端正俊朗,而且气质高华,也算略略掩盖了他的憔悴。
那男子扬了扬眉,她不问,他还真没算过自己几天没睡了。“本官政事繁琐,岂有多余的时间拿来睡觉?”
楼月恩差点送他一个大白眼,医师的本能一下子拿了出来。“在这皇宫里,哪个大人不是政事繁琐?比如说,没有人不知道本朝的丞相大人是个工作狂,连我爹都像被皇宫绑架了。但睡觉是人体阴阳协调的方式,长期阳不入阴,可是会导致气血失衡,阴阳失调……”
说到这里,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个好办法,让自己能进入文华殿了。“这位大人,你是否长期食欲不振,全身疲累?”
男子眉头微微一挑,却是回答得很保守。“确实如此,本官的口月复之欲甚为淡薄,精神……亦是时有恍惚。”
“还有,你常觉得头痛欲裂,注意力无法集中?”
“本官事繁,换了谁都会头痛。”他也没否认。
“甚至是口干舌燥,情绪不稳定,做事常不得法?”
这下男子无言以对,因为她全说对了。由于政事推行不顺,他常有发怒的冲动,只是被他强行控制住。不过平时泄露出的一丝半点严厉之气,也够旁人忌惮胆寒了。
“那就对了!”楼月恩看出了他被她的话所影响,便打蛇随棍上。“大人,小女子的医术不敢说赛华陀,但要赛过华陀他儿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天知道华陀根本没有儿子,只有弟子,反正只要能说服眼前的男人,要她掰自己是扁鹊转世都没问题。“所以若是大人能带小女子进文华殿,小女子愿为大人开副药方,减轻大人的……”
她语中的交换之意甚为明显,只可惜男子个性刚直,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眉头微皱,转身便走。
见他就要离开,楼月恩急了,她等了半天才有这么一个人经过,家里还等着她救命,可不能轻易放过!于是她月兑口说道:“大人你可别不信小女子!你这些症状不改善,到时候不只食不下咽,还会肾阳衰弱……呃,房事不顺……搞不好还会『无望再举』呢!”
她一口气说出了好几项吓人的病症,甚至只差没直言他性功能障碍了。男子脸上严厉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像是意外这小丫头竟口不择言到连这些话都敢说。
“妳治得好?”他终于松了口,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是被她说的什么肾阳衰弱,无望再举之类的话吓唬到了。
“当然!小女子立刻开一帖药方给大人,保证大人七日之内食欲变好,睡眠情况也能改善!”楼月恩自信地拍了拍胸。
“然后呢?”他又问。
“什么然后?”楼月恩一愣。
“如果我真有妳刚才说的所有问题,妳的药却只能改善我的食欲与睡眠,那其他的毛病呢?”他好整以暇、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直指她话中疏漏。
“其他的毛病?你是说……”楼月恩竭力回想,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夸张了他的病情,尤其是xing功能障碍的部分,不禁小脸微红,讷讷解释道:“反正你还没到那程度嘛,不用治不用治……”
“妳又是怎么知道本官还没到那程度?”
瞧那小丫头羞窘得话都说不出来,像是想拚命找洞钻,难得男子古井无波的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不想再为难她了。
“妳几岁了?”
“今年十四。”楼月恩用力张大了眼睛,眨呀眨的,开始卖起萌来。
不过显然这招对这男人没用,一听到她的年纪,他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罢了,妳告诉本官妳是谁,进文华殿的理由,别再拿什么药方糊弄本官。”“什么糊弄?本姑娘可是有真才实学的……”楼月恩还想再辩,但他脸色突然一沉,陡然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势,令她想自吹自擂一番的话都吞回了肚里。
楼月恩立刻谦恭有礼地强笑起来,她可是相当识时务的,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先想办法进文华殿才是重点。“大人明察,小女子是大学士楼玄的女儿,今日上街,巧遇到户部尚书钱大人的儿子钱朗,结果那钱朗色心大起,纠缠不休……”
她将楼月华干的好事全揽在身上,只差没声泪俱下的控诉钱朗色欲熏心、卑鄙无耻,居然威吓酒坊与客栈的人一起对她施压。
末了,她才一脸楚楚可怜地用着祈求的大眼看他,“……这位大人,此事重大,那钱府的家丁来势汹汹,小女子怕极了,家父又天天在宫里『加班』……呃,是执勤,回不了家,小女子才想办法前来禀报,看看家父有没有办法。”
明知道她在装可怜,男子却是双眼微瞇,似乎有些触动。对于她说的“加班”二字,他倒是觉得这形容颇为贴切,而楼玄回不了家,跟他也不无关系,说不得他得帮上一帮了。
“文华殿内如今处理之事实属机密,非朝廷命官不得入内,所以妳的消息才会被阻拦了。”男子简单地解释了那传达消息的侍卫一去不回的原因。“不过本官倒是可以进去替妳告诉楼玄此事,妳回家等消息吧。”
说完,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要离去。
“大人,请留步!”楼月恩大喜之余,连忙叫住他。
男子纳闷地看着她,只见她自顾自地说道:“药方啊!大人,你可要记牢了,这对你的……呃,各项症状,都非常管用呢!当归三钱,白朮三钱,丹皮……”她话一说完,便向他道了谢,又急忙赶回府处理那一屋子的混乱。
这一次,男子倒是没有急着转头离去,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娇小却窈窕的背影,在脑子里回想着她方才说的药方,还有她那宜喜宜嗔的俏脸最后露出的那抹飞扬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