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男人刚刚坐定,突然听到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那声音如此凄厉,像是陷入绝境的人拼命地去抓最后的救命稻草。更让他吃惊地是,“严砺”这个名字着实久违,自他父母双亡跟随龙浩一开始,“砺哥”这个名字几乎已经取代了他的本名。是谁,会在这样深沉的夜晚,以这般凄厉的声音,喊他的名?
目光扫过车后镜,严砺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孩,踩着高跟鞋在寒风中奔跑。京都的冬日冷极,气温已到了零下,入夜后更是寒气逼人。他刚一出来,孟老便细心为他覆上了羊毛大衣和毛毯,生怕他着了一点儿冷风。可许青鸟竟只穿着一条晚礼服,双臂和小腿还**在空气中,她就这样跑了出来!
“开车。”严砺命令道。
孟老也看到了许青鸟,不解地看了看严砺,道:“不知道许小姐是否有什么事,不如等一等。”
“开车。”严砺依然故我。
司机听命,开动车子。
许青鸟见车正在驶离,心里一慌,脚下一歪,竟崴断了鞋跟。右脚踝一阵断骨般的剧痛,她半跪在地上,额头渗出一层冷寒,又倏忽间被寒风吹干。眼见着车子已经越开越远,快要驶离室外停车场,她一咬牙,将鞋子月兑下,赤脚跑起来。
孟老见这情况,心下不忍,示意司机开慢一些。许青鸟忍痛跑过去,终于赶上了!她弯腰伏在车窗边,紫眸深深地望着那刀削般的侧脸。不禁露出一个痴傻的笑。喃喃地低呼:“严砺。是你,真的是你!我没有看错,我没有……”
“开车。”严砺的声音冰寒极了,瞬间将许青鸟的满心喜悦踩入冰洞。
车窗玻璃缓缓升起,将严砺的脸遮住。司机踩下油门,车子以极快的速度飞速驶去,许青鸟被这么一闪,踉跄了两步。终究是被远远地甩在了车后。
为什么,为什么?别走,别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再把我丢在这冰冷的尘世间……许青鸟失神地遥遥地望向车尾红色的光,嘴唇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严砺看着车后镜中倒映着的那个女孩,她苍白瘦削地立在那里,像是一碰便会碎裂,随风飘逝。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他认得唇语,瞬间读懂了她的话语:别走……心脏有一瞬间的疼痛。他感到指尖灼烫,像是再度碰触了她的唇。
“砺少爷,您是不是心脏又痛了,要不我让丰医生在家中准备?”孟老已经照顾了他十几年,他一蹙眉,孟老就知道他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这一点小小的疼痛,还不至于打垮了他。
车子一转弯,后镜中,便再也看不见那个柔弱的女孩。
鬼露灼烧的感觉缓缓消逝,眉心的疼痛也渐渐消散,可心里的疼痛无时不刻折磨着她。许青鸟手心摩挲着鬼露,突然一惊,脑海中的碎片渐渐拼凑。是了,是了,每次靠近砺哥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奇诡的事情。上此在澎馆,砺哥开枪打了她之后,她中的魅姜之毒竟奇迹般地消散。她以为鬼露灼烧,是因为遇到了危险。可这些年来,她遇到过那么多危险,鬼露却很少会像起初那样灼烧。今日的灼烧,不是因为遇到了危险,而是遇到了它原本的主人!
为什么砺哥今日会出现在靖远集团的酒会上?因为他是龙家的人,龙家是厉行集团背后的势力,而他,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掌舵人!他们都说严砺魂飞魄散了,可严砺那么强大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打败?或许,他早给自己安排了退路,又或许……魂飞魄散的是四年后的鬼王,而现在的严砺还活着……不管如何,许青鸟有理由相信,他就是严砺,严砺就是他!
失去他的感觉太过可怕,她绝对不可以再承受一次,绝对不行!
“魂!”
双眸被紫光浸染。
“苦!”
鬼露中的灵力被全数激发。
“荣!”
周围的监控设备瞬间被摧毁,碎裂崩坏。
“斗!”
寒风骤起,无数红光从脚下爆发而出,瞬间将许青鸟的身体包裹住。
“戮!!!”
……
今夜注定不平静,路上车辆难得没有堵车,四周十分空寂,道路显得宽阔而寂静,司机便开得快了些。
突然,十字路口斜过一辆卡车,直直竖在前方。照这样下去,若不及时刹车,定会撞上去!
司机吓了一跳,猛地拼命踩住刹车。可两辆车离得太近,这样的刹车距离根本不够!
“砺少爷!”孟老自身难保,却惊叫出声,希望能提醒少爷快逃。可他想得太天真,如此千钧一发之际,谁能逃,谁能逃得掉?!
眼见着两辆车之间只剩下一分米的距离,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死神降临。
一道赤红的光从天际直射下来,将车子团团缠住,瞬间吊上天际。待对面的卡车开过去,车子才缓缓地落下,平稳地重新回到马路上。孟老和司机惊魂未定,他们都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怎的车子会飞起来,怎的他们没有死,怎的……
砺哥却清楚地看到了降落在车头的那个白衣女孩,她飘扬的黑发妖异如鬼魅,那一身白衣却纯美如公主;她的脸苍白如纸,身形瘦弱,那一身傲绝凌厉的气势却如同战场巾帼。她总是这样奇异地矛盾着,矛盾地奇异着。
“许青鸟。”砺哥轻轻地喊出她的名字。
“严砺……”许青鸟心中一喜,他终于愿意直面她,终于愿意喊她的名字了。方才追逐之间,看到即将发生地可怕车祸,她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想都没想便用灵力出了手。她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
许青鸟一怔,严砺竟然不认得她?她站在车头,透过玻璃,遥望着他忽明忽暗的脸,他的神情不似造假,难道他是真的不认得她了?
“我……”
孟老和司机此时终于回神,虽说还是不太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可谁也不会跟活着的事实不痛快。能活着,自然该千恩万谢的。他们此刻转过头来,连忙问:“砺少爷,您怎么样了?没事吧?”
见砺少爷双眸定定地看着车头玻璃的位置,他们心下疑惑,便顺着少爷的目光望去,却只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空寂的路面。
“少爷,您在看什么?”
严砺并未听进他们的话,同青鸟说:“今日之事,多谢。”
谢?严砺对她,何时这般彬彬有礼了?许青鸟心下一凉,他是真的不认得。她该怎么做,把他拦下,问他为何不记得她?若他已然忘记,或者根本从不相识,那么她这样贸贸然地追问,有用吗?
孟老见砺少爷反应奇怪,大为担忧,少爷本就体弱,别再是受了刺激,引发了什么别的病症才好。他立刻道:“快快快,快开车,送少爷回去!”说完,孟老又赶紧拨通丰医生的号码,大致说了情况,嘱咐他快些过去作准备。
司机抹了抹满头的冷汗,赶紧开启了车辆。这回,他可不敢再开得那般快速了,只盼平平安安到家才好。只是,他们不知道,车辆顶上,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孩立在那里,如鬼魅一般,随他们一起回家。
许青鸟听说过严砺的住处,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前世时,女上司因为痴迷于严砺,誓要掌握他的一切。在那位女上司的多方努力下,总算是将严砺的一切消息扒了个底朝天,包括生辰八字父母兄弟家庭住址等等。女上司有个心月复,经常替她搜刮这些,这心月复嘴巴并不很牢靠,加上女同事们问得太多,便渐渐透露些口风出来。
在索尔市的厉行集团并非集团总部,而是两年后建立起来的分部,那里的严砺住宅也只是他的暂居地。女上司自然不甘心只弄到暂居地的消息,便先后几次以“出差”为借口,派那位心月复来京都调查严砺的真正的家。心月复回到索尔市以后,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就是,严砺的家豪华得像一座城堡,坐落在城东郊外的葡萄园,美得不似人间的地方。
许青鸟见到他的家,便深觉那位心月复的说法十分贴切,着实不似人间的地方。她从来不知,严砺也是喜欢花的,围墙是绵延无尽的红蔷薇,花园里种着各色郁金香,城堡上每一个可以种植植被的地方,都种上了攀援的紫藤。可以想见,待到春暖花开之事,该是多么美丽的景象。
“砺少爷,请慢一些。”
孟老准备好轮椅,和保镖一起将严砺搀扶下来,坐在轮椅上。许青鸟呼吸一滞,渐渐镇定下来的心情,让她的神志也冷静了,开始记起了关于这位砺哥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他的体弱多病。印象中的严砺永远腰杆笔直,他何时,成了这副虚弱的样子?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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