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在绿荫的长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夜灯拉出两条纤长的身影,静默疏离。
苏九九忽然觉得两百米变得很长很长,半天都走不到。拓跋肆并不记得她的存在,但如果他看见格格,就不会起疑心吗?以他的洞察力?
看了看苏九九住的这栋别墅的风格,拓跋肆淡淡的问:“不知道苏小姐还喜欢这种童话风格的房子。”
“恩,从小就喜欢。”
他随意的问,她也想都没想就随意的答了。
可像苏九九这样妆容的女人住此种风格的别墅,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她心事重重,拓跋肆也没有再问什么。
安静的走了一会,站在家门前,苏九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一时真的找不到开门的勇气。
拓跋肆没有催,侧脸看了看她为难的表情。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抗拒和害怕的感觉,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为什么,苏小姐总给我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苏九九一愣,赶紧装出一副寻找钥匙的表情。
“咦,我记得我带了钥匙。”
闻言,拓跋肆看着她蹩脚的演技,有些想笑。
“在这。”
没等苏九九自己从包里拿出来钥匙,拓跋肆就先精准的拿了出来。她包里的东西并不杂乱,任谁也能一眼看到那一串明显的家门钥匙。
苏九九脑子“嗡”的一声,外焦里女敕的。怎么遇见他,阵脚就大乱了?
“哦,我夜里视力不好。”
“是么?我还以为苏小姐家里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手一颤,钥匙“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这男人说话还真是哪疼戳哪。
没等她开门,门“啪”的一声就打开了。
来开门的小女孩,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间,齐齐的刘海非常可爱,她有一点微胖,显得四肢也有点短,一条纯红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短袜,打扮的像个骄傲的公主。这样面容漂亮又可爱的女孩,拓跋肆还是第一次见。他并不喜欢小孩,可她却意外的讨喜。
“九九,他是谁?”
格格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高大男人,没有半点畏惧之色。
苏九九捡起地上的钥匙,支吾几声,“吃饭了吗?菲菲阿姨呢?”
说着,苏九九并不想过多介绍他们认识,自顾自的走进了屋。
陈菲菲正在餐厅里手忙脚乱的做着饭,似乎还没发现有人回来了。
“九九你还没有说,我看到电视了,他是谁呀?你的男朋友吗?你谈恋爱了?”
格格抓着苏九九的衣服不给她进屋。
谈恋爱?苏九九只觉得今天遇到的BOSS,一个接一个,都是顶级难缠的。
“你,叫格格?”
拓跋肆难得好心情的蹲,笑容也难得的亲切,看来他真的对这里的住户都非常了解。
即便他蹲,格格也不及他高,她仰着稚女敕的小模样看着眼前的大帅哥。
“你怎么知道我叫格格,那你是谁?九九为什么并不告诉我?”
拓跋肆笑了笑,“因为她不好意思。”
苏九九立马转头警示着拓跋肆的言辞举动,而收到目光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我是她的男朋友。”
苏九九立马拉开了格格,刻意离远了一些,“拓跋肆,格格是我的女儿,她还小。”
拓跋肆站起身,凑近苏九九的耳朵,“嘘,小孩子不会撒谎,更不会配合我们演戏,所以她必须当真。”
苏九九回避了一些这样亲昵的举止,不屑的笑了笑,“那你还真是低估她了。”
格格还不会撒谎和演戏?她可是从小以整人为乐的巨能演。苏九九原本还在好奇,是谁教她的。原来是遗传!
牵着苏九九的手,格格好奇的打量着两个奇怪的大人。
三个人站在门口,餐厅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陈菲菲见到此景,自是不能镇静,盘子摔了一地。
“菲菲,你没事吧。“
苏九九挤眉弄眼的飘了过去,她的所有事,陈菲菲最清楚不过,看见这个男人的出现,能镇定才怪。
“苏九九,你疯了吗?”陈菲菲蹲和她一起清理器地上的碎片。
“嘘,声音小点。”
“天啊,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那他怎么就成你的男友了?”
“这个我之后在和你说。”
“可,可是他是哦,天啊!你意思是要瞒过去?过得去吗?”
“那怎么办,新闻你也看见了不是吗?过不去也得过。菲菲你先回家,他精明的很,别让他发现什么。我两这样太不自然了。”
“好好好。”
收拾好了餐厅,苏九九忙着先送陈菲菲出门,没理在客厅的拓跋肆和格格。
拓跋肆打量了一遍屋里的装饰,都是地中海风格。有很多SJ出名的设计图手绘版被精致的装裱着,原来苏九九不仅仅是SJ的投资人和管理者,还是一名不错的设计师。真是难得。
唯一引起他兴趣的是一张立在展示架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带着一顶酒红色的BOBO头假发,穿着打扮都非常视觉系,不难明白这该是曾经的苏九九。而她旁边的男人英俊却略显社会气息,他虽然没有笑容,但看得出他与她关系非比寻常,不然怎么会被陈列在这里?相片中的男人就是格格的父亲吗?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她穿着一双他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鞋。
是那夜秦语琦留下的鞋。
同款的鞋子,没什么奇怪。只不过这双鞋让拓跋肆记忆深刻而已。刚好又那么巧,苏九九也有。
苏九九一进屋就看见他在打量自己曾经的照片,该死,还正好是她在澳门唯一的一张留念。
迅速走了过去,“拓跋肆先生,我今天有些累,如果你要了解什么,我想还是改天。”
拓跋肆转身看着有些气喘的苏九九,很明显是奔跑回来的。
“你真的很奇怪。”
“有吗?”
“你到底在不放心什么?”
好像不看着他,她家就会丢东西一样。
苏九九静了静气,巧妙的避开了话题,“格格还没有吃饭,我担心她饿。那么你也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虽然照片上她的造型与见到他的时候判若两人,但做贼就是心虚。必须赶紧把他支走。
拓跋肆看了一眼自己在一旁玩耍的小女孩,“为什么不请一个保姆?SJ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我想你不会有空照顾她。”
苏九九愣了愣,怎么感觉他居然在关心格格,而斥责她?
“有了保姆,我就更不会好好的照顾格格了。”
人都是这样,别人可以代替你做的事情,做的多了,自己就不会做了。苏九九即便再忙,也不想这样,每天都会争取很多的时间陪她。从而,格格也变得很独立,比同龄的小孩成熟很多。
拓跋肆明白她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对还是不对。
他只是心里多少燃起了异样的感觉,眼前的女人只有二十五岁,独立强大,经营一个她无法负荷的公司,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或许她脸上生硬的妆,更像是一层冰冷的保护色。或许是她有这样一个讨喜的女儿,总之,这些都让他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些好感,或者是同情,或者是欣赏。
“苏小姐,这么年轻就拥有这么强大的事业基础,还能照顾一个小孩,这些我还真是无法想象。”
“是么?我就当做是你对我的赞扬好了。”
既然现实是这样的安排,她不如快点适应,以免自乱了阵脚。
“不过,想不到程子昱和你竟是朋友。”
“我们可不只是朋友。”
苏九九摇了摇头,“你为了他能做到这一步,我也难以想象。”
“程家和钟家的联婚,是不可以有问题的。关于这里的厉害关系,我比你清楚一些。”
“所以,你一定要为他守住这段有名无分的婚姻?”
“是。”
“你也不管程子昱是不是真的幸福。”
“像我们这些人,哪有什么资格考虑自己的幸福。”
苏九九看了看他,他眼里没有语境里原本该有的苦涩,和伤感。就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叙述,淡然如风。他的强大,是内心。
笑了笑,苏九九继续说:“如果他会恨你呢?”
拓跋肆对上苏九九的眸子,“你是在告诉我,程子昱真的爱上你了吗?”
苏九九更明显的轻笑出声,“你放心,他不会离婚的。他自愿的。”
“为何?”
“因为他说为了我。”
拓跋肆一怔,默默压去内心一刻的惊讶。她同样说的谈笑风生,她是用了多狠的一招,让程子昱心甘情愿?
“那么你呢?你喜欢他吗?”
苏九九听的心不在焉,走去厨房,忙起了晚饭。
“不。不喜欢。”
她倒是一点都不委婉。
拓跋肆皱了皱眉,转而笑道:“难怪孔子说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呵呵,承蒙夸奖。”
不是这样的女人,不狠不自私,她又怎么走到今天?
拓跋肆刚刚走进苏九九,就见她本能的回避,绕开了他。
“拓跋肆先生,你真要留下吃完饭吗?”
“不了,下次吧。”
什么?下次吧?苏九九无奈一叹,他答的还真是自然。这个男人做恶意的事情,都那么落落大方吗?
“那么,该了解该打扰的你也都做了,既然是邻居,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也不多送了。”
居然对他拓跋肆下了逐客令?
闻言,拓跋肆笑了笑:“嗯,来日方长。这男女朋友也只是一个名词而已,不然除此之外,你觉得我们还应该有些什么?”
“当然再无其他。”
“你这么清楚明白,我也不再多说。你尽快适应吧。”
“我知道,谢谢提醒。男朋友。”
“不过,苏小姐的话里,总是有排斥我的意思,我不能理解。”
其实吧,苏九九也不是矜持、保守什么的,她明白现状也是形势所迫。如果换个其他男人,她不但专业配合这场戏,还能抱着一颗感激对方搭救的心。可这对手戏的主角,偏生是拓跋肆,这叫她怎么冷静?
叹了叹气,苏九九刻意拉开一步的距离,“是吗?哪有,你多想了。你总是这么警觉不累吗?”
“你不也一样?”
说完,拓跋肆转身双手插袋走了几步,“好了,我还有事。”说着,和客厅里的格格比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小家伙,下次见。”
接着,就像是自家人一样,自然潇洒的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