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田氏这阵子忙得脚板翻,给继母打造道像样的头面首饰,制新衣裳,鞋袜衣帽,登门去凌府,量新房的尺寸,好制家具,但时间太赶没能制成,再来凌家有现成的床铺家具,根本没必要再另行打造,于是这一项就省了。
田氏略有些失望,主要是没能借机去凌家后院里瞧瞧是什么光景。
不过少了打造家具等生活起居类的嫁妆,田氏的活儿又轻省多了,但又给她出了一道大难题。通常生活起居类的嫁妆就可以占去二十抬的数量,女工用品类也能占去五抬嫁妆,扣除这些,想要准备三十抬嫁妆,又有些困难了。不得已之下,田氏只能多多地给打造头面,制新衣裳,鞋帽,勉强占去了十二抬嫁妆,看着这些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上好衣料,田氏的心都在滴血了,她的闺女也没穿过如此好的衣料呢。还有这些占去五台嫁妆的头面首饰,田氏内心更是抽痛不已,实在太奢侈了,可又没法子,不这么做,嫁妆实在太单薄了。接下来的被褥、脸盆、面镜、茶杯、枕巾、椅凳、花瓶等,就好办了,凑齐了七抬,剩下的实在凑不出来了,只好把凌家送来的聘礼全充了出去,这样一来,田氏能从中得到的好处,确实如徐璐所说,刚好只有一成。
徐成荣检查了嫁妆单子,还觉得太过寒酸,对不住凌家姑女乃女乃的一片诚心,于是又把老母亲留下的几件古董拿去换成银子,在泉州城买了两间上好的铺子,两百亩良田,充作嫁妆。另外,老太太生前留下的财产,挪了一半出来装到嫁妆单子上去,这样一来,嫁妆才有了看头,而田氏只差没把房顶给掀破了。
徐成荣没好气地道:“你跳什么跳?不是还有一半么?到时候琳儿也会有一分的。”
田氏气得胸口疼,指着徐成荣,半天说不出话来,徐成荣又说:“行了,你也别不知足了,凌家的那聘金,你好歹也还截留了一成下来吧?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田氏不再吭声了,趁徐成荣出去之后,赶紧回到屋子里,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匣子,里头六块金元宝,足足三十两重,只要省吃俭用,也能过一辈子了。她得意地哼了哼,“也亏得我眼明手快,否则,还真要血本无归了。”
……
八月二十七日,诸事大吉,凌督抚娶妻的日子。
得知凌督抚大婚,泉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齐了,没有一个落下的,比起凌府的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徐家就要掉档次得多了。
而徐家也早已回了乡下,在祖宅里热热闹闹地办起了婚事,整个徐家村都轰动一时,除了徐家村的人外,邻村也来了好些地主乡绅,把徐家祖宅挤得满满当当。
客人当中,七大姑八大姨小姑娘居多,这些人全都是冲着凌督抚的名头来的。
“据说这位凌督抚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真没想到,徐家大姐儿居然有如此好运。真真是好福气呢。”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位据说长得英俊无比,面如冠玉的凌督抚是何等的俊美无滔,徐家姐儿是如何如何的福气之际,凌家迎亲的队伍总算来了。
一个被里长派到村口打探消息的村民从远处飞奔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赶紧准备,凌督抚凌大人亲自来迎亲啦。”
人群里发出响彻云宵的吸气声,紧接着,又暴发出巨大的欢呼,然后纷纷四处奔走,他们要告诉自己的婆娘小舅子七大姑八大姨,凌督抚要亲自来迎亲,让他们赶紧到前边来,能够亲眼目睹凌督抚的英姿,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豆绿已经被徐璐钦点为陪嫁大丫头,容嬷嬷是陪嫁嬷嬷,另外四个小丫头是徐成荣在县城里现买的,全要一道陪嫁到凌家去。这时候,豆绿正威风凛凛地告诫几个小丫头,要如何服侍主子,等会子主子入了洞房后,坚决不能给主子丢脸,一定要表现出强大的丫环素质云云……正说得带劲,外头锣鼓喧天,鞭炮轰鸣,接亲的队伍来了,据说新郎官亲自骑着大白马来接新娘子了,客人们都全轰动了,纷纷要挤到外头去瞧瞧大名鼎鼎的凌督抚的虎颜威风。
豆绿也紧张起来,又自豪着,她将是未来凌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这是何等的荣幸呀?以后再回到徐家,看田氏还敢对自己大呼小叫。看族长家的翠儿敢用斜眼瞧自己。
凌峰身着大红喜袍,胸上别着朵大红的鲜花,头戴状元冠,脚蹬黑皮靴,整个人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身前身后围着数百名带刀侍卫,其中弓箭队,朴刀队,剑队,后卫盾队,分别林立凌峰前后,一个个臂大腰圆,满身煞气,走动的动作齐整,威风凛凛,这种从沙场上洗礼过的侍卫队,那周身凛冽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尽管前头一群穿着喜气的红卦子腰鼓手把锁呐吹得震天作响,鼓儿也打得喜气洋洋,可周围的客人反而不敢大声喧哗。
他们呆呆地望着骑在高大白马上的凌峰,嘴里发出惊叹。
因为新郎新娘身份太过悬殊,没有人胆敢在门前为难新郎官的,很快,凌峰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徐家小四合院里,徐璐的闺房在东厢房。
新郎官来到东厢房,豆绿也与其他人一样,赶紧打量新姑爷,从外头那些抽气声可以证明,她家的新姑爷,生得肯定英俊如玉,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族长家的千金只是嫁了个漳州县令,人就拽得飞上了天,她家小姐嫁的人身份比县令尊贵到天边去了,看她们以后还敢得瑟。
新郎官的红色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豆绿被一群喜婆们挤到墙角里去了,等她努力拂开众人,冲进房间,新郎官已经把新娘子抱了起来,往外走去了。
在经过门口时,外头光线大亮,初秋的阳光温暖和气,所有的阳光都集中在凌峰脸上,那两道刚毅的眉,深遂的凤眸,挺直的鼻梁,好一个丰神俊秀的俊品人物。
豆绿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她双眼一黑,脚底生凉,“咚”地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