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处在一种诡异的平静里。
原先整日掐架的都安生了,苗氏没有承认何至真身份但也不去找她的麻烦,秦氏自从田冉回来后就一直窝在自己的屋子里。田冉想避免的,而另一些人期待的场景没有出现。
辛月只要一想到辛辰的处境就坐立不安,分不出半点心思给她们这个院子里那些鬼鬼祟祟的丫环和举止异常的何至真。
直到有一天,坐在她对面的何至真突然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抓着她的手说:“阿月,我肚子疼。”
辛月站起来想扶她去床上,却发现她的裙子上、脚下是一片血迹。
何至真悄无声息地掉了一个孩子。
田冉暴怒,把全院的丫环都绑起来挨个施刑审问,结果真的揪出来三四个有问题的,分别是受了苗氏、秦氏和田冉表妹的指派。他当即把秦氏关了禁闭,把他的表妹送走,又跟苗氏大吵了一架,苗氏一口气缓不过来硬生生昏过去了。
但辛月起了疑心,因为她这个身体刚好初次来潮,而她跟何至真吃的用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没道理何至真都掉孩子了,她还没一点反应。
辛月看着田冉从何至真的房间出来走了,才进去。
她这一段时间都在躲着田冉,因为她实在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用镰刀将他劈成两半。
何至真靠在床头,见她进来,笑道:“没吓到你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辛月忍不住说,“究竟怎么回事?”
何至真拉着她的手,认真道:“我如果对你说实话,你能帮我吗?”
辛月心里一突,“帮你什么?”
“让田冉,家、破、人、亡。”
辛月吓了一跳,立即站起来去门外看了看,见没人才放下心。
“你……不是喜欢他吗?”
“是啊,所以我不会直接报复在他身上,我只要他跟我遭受同样的苦难就行了。”见辛月犹豫,又说,“我知道你也恨他,因为他把你阿兄抓起来了,将来说不定还要你阿兄替他领罪。”
“领什么罪?”
“因为天师的徒弟死了啊,天师总要抓个人来出气。”何至真眨了眨眼,“田冉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假。”
辛月心里在想别的事情。
那个天师徒弟吾靖本来是要死在辛辰手里的,结果被她杀了,而田冉,也是复国路上必须要死的一个,如果她能在辛辰之前先下手……
“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何至真兴奋起来,“你答应了对不对?我知道你会帮我的。♀上次我中毒,其实是我自己吃的毒药,你看,一下就让田冉处理了章妈妈,他以为是秦嘉玲下的毒,还说会关着秦嘉玲不让她再出来……”
“可是,他的妻子又没什么错……”
何至真的脸刷地冷下来,“那我的母亲又有什么错?或许我父亲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可其他人呢?城主大院一百多口人全被他杀了,那些人有什么错?”
辛月很不想问这句话,“这次小产……”
“也是我自己弄的。”
“为什么?”
何至真低头模了模自己的肚子,“现在不能生,生下来算什么,庶子?我浑身的仇恨和戾气,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其实我一直怀疑你的身份,你年龄这么小,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何至真话头一转,“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和我是一边的就行了,你要做什么,我同样也会帮忙。”
辛月不知道是自己看人眼光不行,还是何至真隐藏太深,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她居然半点没有发觉。瞧她这句话,半威逼半利诱,完全堵死了她的后路。
辛月面无表情和她对视,点了点头。
何至真很满意,“来,我跟你说说我的计划……”
自从田冉这位镇北大将军回京后,京里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的谈资明显丰富了很多,先是冬城天降大火烧死了天师的徒弟,再到田冉的士兵莫名其妙死了好多,然后现在又有了最新消息。
田大将军从冬城带了外室回京,为了那位小妾,气晕了自己的母亲,关了自己的发妻,宠妾灭妻到他这份上也算是罕见了。
他的事迹被说书的传于茶楼里,被文人改了名字写成了书卖,京城内到处都是关于田冉家里真真假假的流言。
这是田冉自己露出来小辫子,让天师抓了个正着。
弹劾田冉的奏章跟雪花一样往皇帝案头上落,在天师鼓动下,田冉不仅官降一级,还要处置了那位小妾。
田冉故技重施,用其他人的尸体蒙混过去了。
这天夜里,小杏守在将军府后门团团转,听到门被人轻轻敲响,立即打开。
辛月穿着将军府里丫环的衣服进来,问:“田将军是不是在何姐姐的院子?”
小杏摇了摇头。
辛月放心了,她回自己房间里换了衣服,才去了何至真的房间。
何至真正在看书,见她进来坐直了问:“都办妥了?”
“嗯,福顺楼里说书的用二两银子换走了你让我说的那些话,我也打听了,田冉的妹妹们大概在京城里嫁不出去了,要嫁到外地去。”
何至真用书捂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弯了的眼睛,“我就知道。”
辛月没心情附和她,“我的事呢?”
何至真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书,“我问田冉了,你阿兄一直关在兵部牢房里,现在由天师接管,如果天师能饶了他,就可以出来了。”
辛月没什么表情应了一句就要出去。
“等等,”何至真叫住她,“还有件事要让你来做。”
辛月颇为不耐烦,“又是跑腿的?”
“不,”何至真拿出一个玉瓶,“过两天我会缠着田冉去京郊的庄子上,你想办法把这药让秦嘉玲服下。”
辛月彻底冷了脸,“你要指使我杀人?”她未免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
“这药并不能置人于死地,就跟我上次中毒的情况一样,吐血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至真拢了拢身上的纱衣,站起来朝她走过来,“田冉告诉我,他母亲松口了,说只要田冉官复原职,就同意他娶我。如果这个时候秦嘉玲突然中毒,还是和我一样的毒……你说,田冉会不会觉得他母亲可怕?我再去跟秦嘉玲说点什么……剩下的,就只等着看戏了。”
“好本事。”
“彼此彼此。”何至真把药瓶放在辛月手里,“陈妹妹能一天时间完成我交代的事,还能找到田家军在京外的兵营也不简单……咦?妹妹发烧了吗?怎么手心这么烫?”
辛月抽出自己的手,“你派人跟踪我?”
“只是有点不放心罢了,这次事如果能成功,我让田冉带你去牢里看看你阿兄怎么样?”
辛月嗤笑一声,“田冉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遇上了你。”
何至真歪着头,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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