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一个姑娘家****的不嫌寒碜?”陈金铁青着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顿了顿,陈金又说:“要是吃饱了,就都回屋吧!”
公爹陈金一句话,大家吃饱的没吃饱的都不敢再逗留,那老二家的也是干咧着嘴,没敢再吱一声。
桃香的第一顿认亲饭就这样不欢而散。收拾完毕,桃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
褪掉身上被油污了的蓝布裙,桃香发现腿上被烫红了一大片,弄了湿毛巾擦了擦,还是很疼。
忽然听门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猛然想起白天拜堂的那只大红公鸡,桃香一下子又从床上跳下来,三两步走到门首,只见那“鸡相公”正在那儿试图挣月兑脚上的束缚。
桃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鸡跟前,又发泄了一脚,鸡受了疼,拍着翅膀大声地叫了起来。
“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二家的声音从西边的屋子响起来。
“老大家的,那鸡今晚就在你屋里睡,拿出去不吉利!”婆婆刘氏的声音从东边的屋子响了起来。
桃香彻底无语,鸡叫声渐渐止住。桃香抬腿想回到床上,可是刚一迈步,鸡又惊恐地叫起来,虽没有刚才的惨烈,但也足以惊动他人,没有办法,桃香一看中午吃饭的盘碗还在桌上忘了拿出去,里面还有一些残渣,索性又倒了半碗水,把饭渣拢到一起,端到它跟前。
鸡戒备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还要大叫似的。桃香无奈把饭碗往跟前挪了挪道:“求求你可别叫了,好歹过了今晚就好了。”桃香这前半句是说给鸡的,后半句是说给自己的。
窗外,一道身影听了这句话,嘴角勾了勾,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桃香被鸡叫声吵醒,那只束缚了双脚的大公鸡站在门首,伸着脖子“格格——”地打鸣,桃香开门将它放了出去。鸡得了自由,欢快地跑开。
桃香还想睡个回笼觉,但又知道,要想有吃有喝平静地过下去,也得付出努力,婆家不会白养着一个什么都不做的儿媳妇的。
吃早饭的时候,婆婆虽说抱怨了几句“早饭吃这么好真是浪费”,但看得出对于桃香的勤快还是满意的。其实桃香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又热了一些昨儿个剩的菜,还熬了一锅比较稠的粥。
对于庄家人来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正是侍弄秧苗的时候。吃罢了饭,除了老二媳妇之外,其余的人全都下地给小麦除草施肥,老二媳妇在家也不完全休息,要照看老丫加做午饭。
来到地里,早有勤快的人家已经在干活了。见到桃香,都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桃香知道她和公鸡拜堂的事已经被传为笑谈,不过嘴长在别人脸上,谁爱说就说去吧。
“哎呦,这不是老大的新媳妇吗?真水灵啊!”隔壁田里的一位婶子看到桃香她们下地来,扬声说道。
婆婆刘氏闻言也扬声回道:“是啊,我们家找媳妇还不挑着样儿的找?不是好的我们也不要啊!”
虽是普通的你来我往的话,但桃香却听出了一丝火药味儿。
“呵呵呵,瞧把你给足的,二斗粮换个劳力,你还能吃亏?”那位婶子继续说着风凉话。
哈哈哈,周围地里的人听了都笑起来。
婆婆刘氏不甘示弱:“有本事你也给你儿子娶个回来,给你家干活!”
“哎呦,还是算了吧,我还不舍得我们春生呢!”
哈哈哈,周围又是一片哄笑。
“干活!”陈金吼出俩字,又非常管用地制止了这场争吵。
众人各自干活,但桃香听着刚才那位婶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疑云重重,难不成我是吃人的,谁娶了我就害了谁儿子不成?
给小麦拔草施肥不是简单活儿。麦苗已经半尺高了,里面有一种草,几乎和麦苗的叶子一样,不仔细辨认,很难拔净,而且生长在麦苗根部,没法使用镰刀或者锄具,只能靠一双手,又费力又慢,一个时辰下来,才拔了两笼,手指却生疼生疼的。
桃香抬头看看旁边的青荷,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累得小脸上都是汗,可还是头都不抬地干着。桃香心里泛起一丝心疼,虽然这小姑娘不是自己亲妹妹,可是这么小的年龄就干这种体力活,还是让人不忍心。
桃香拿了一瓶水,走到青荷面前,让她喝口水,又帮着她拔了一会儿,追上其他人。
相对来说施肥容易一些,把沤好的肥用铁锨拍散,再均匀地洒在地里。主要是大粪味儿实在是太大,熏得桃香和青荷一直抿着嘴,要不是因为需要呼吸,早就连鼻孔都堵上了。
大约正午的时候了,太阳已经很烈。几个人都累得四马汗流,终于把一块四母的地弄完了。
马上可以回家了,青荷又活泼起来。一边往回走,一边掐一些女敕女敕的野菜,回去剁碎了喂鸡鸭。桃香觉得青荷干起活来有板有眼,手巧又勤快,穿着一身灰蓝的衣服,头发也是一条灰蓝的头绳扎起来,小大人一样,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实在让人喜爱。
一边往前走,桃香也掐了一些喂鸡的野菜,还发现了一种野苋,也掐回了一些。
中午吃完饭,桃香找了一个旧碗,把上午掐回来的野苋砸成碎末,放在窗台上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