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不来的!”一个慵懒的女声在宫神焰他们身后响起,不大不小的音量咬字清晰。
宫神焰闻言一愣转过身看向来人,这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女人,一个长相非常西方的女人,金色的长发梳着西方中世纪贵妇的高髻,纯白色的抹胸蓬蓬裙露出一半浑圆高耸的胸部,纤长的脖子上圈着一条花样复杂的蓝宝石项链。
高抬的下巴两边垂挂着同是蓝宝石为主体的耳环,套着雪白蕾丝长手套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白色镶毛折扇,红艳艳的双唇微微勾起,整个姿态都在展现她的高贵和奢华。
当然,如果不去看她犹如黑洞般空无一物的左眼。
“公爵……夫人?”尹浩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战栗,不由自主地喊完之后立刻摇头,“不,不对,公爵夫人三千年前就过世了,你是什么人?”
公爵夫人?宫神焰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立刻清明起来,这个女人她见过,就在前不久红家祖宅的墙壁上。
沙希尔·卡帕多西亚,出身西庭吸血一族,虹桥现任公爵已经过世的妻子。
“呵呵呵……你不是都叫了公爵夫人了么?怎么还问本夫人是谁?”沙希尔执起扇子掩着嘴,右边的蓝色眼眸微微弯着,只是那眼中并没有笑意,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三个,犹如看着三具尸体。
“你怎么肯定红寒不会回来?”宫神焰才没心思纠结这个在理论上,应该已经死了三千年的吸血鬼怎么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还成了独眼,毕竟妖怪的世界么,什么不可能发生,而且在她的认知中,传说中的吸血鬼本来就是可以盖着棺材一睡几百上千年,然后睡醒了爬起来照样活蹦乱跳,完全不会存在肌肉萎缩这类低档次问题的诡异存在。
“……”沙希尔似乎这才刚刚看到宫神焰,微微一愣后,一种诡异的火光迅速在蓝色眼眸里凝集,然后剧烈跳跃,“宫神家的女人!”
那样轻飘飘的声音却带着无边无尽的仇恨,优雅高贵的西方中世纪贵妇一瞬间就立到了宫神焰面前,带着蕾丝手套的修长手指模上那截能看得到青色血管的白皙脖子:“为什么他不会回来?因为我想他死!”红艳艳的唇弯起,“而你,我无比憎恨的宫神家女人,你同样要去死!”
“小姐!”娜娜才不管眼前这缺了一个眼睛的女妖到底什么来历,作为管家她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在面前出现意外,娜娜抬脚转身往后跃出两步,伸平左手,银色的细小光线由她的手指延伸迅速缭绕,下一秒一张闪闪发光目测长度在一米以上的银色巨弓出现在娜娜手中,只见她右手在空中虚握,然后搭上弓身最后拉出三只闪烁着点点寒光的长箭,分别锁住沙希尔的头,胸和下月复三个致命点。
“精灵族?”沙希尔打量着已经半妖化的娜娜,笑容里带着讥笑,“纯洁的精灵族竟然也有你这样的……杂种?真是让本夫人大开眼界!莫非你就是传说中被剪掉翅膀,最后在亡灵族魔鬼床上被发现的,那个光精灵小公主的后裔?!”
娜娜定定的注视着笑容灿烂的沙希尔,握着弓箭的手没有丝毫颤动,只是冷冷的开口:“从小姐的身边离开!”
竟然妄想用这种话来扰乱她,她是太看得起她自己还是太看不起她了,作为一个从出生就低人一等的混血妖族,娜娜从懂事起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每一天她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因为不想死所以她一步步变得强大,因为她想活得更好,所以她严格地照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只为有一天能抬头挺胸的站在赤色的虹桥之下,而不是永远缩在灰暗的角落,躲避着,被躲避着。
她很早就已经以优异的成绩从管家这一科目毕业了,然而愿意雇佣她的贵族很少,大贵族看不上她这种混血管家,小贵族则雇不起她这种高等级的管家,除了偶尔几个换新鲜的雇佣她几十年之外,她并没有遇到真正的雇主,直到她遇到了她,她现在的雇主,一个人类女孩,一个怀着虹桥最尊贵子嗣的人类女孩。
从那一天起她就像一个真正的管家,不是供时时打趣的丑角,也不是可随意其辱的玩物。
“抱歉,不管你是不是公爵夫人,三少的人都不是你该动的。”一柄两米多长的大砍刀架到了沙希尔的脖子上,尹浩双手握着长长的刀柄,嘴角带着笑容,话语却也冰冷。
这还是宫神焰第一次看到这两个拿武器的样子,可真算得上是拉风极了。
而且这一左一右,也不知是不是跟红寒相处得久的关系,装起冰山冷面什么的完全没有丝毫违和感,自然得不得了!
宫神焰抬起一手握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一阵倒人牙的咔咔声之后,沙希尔的手腕垂了下来。
“……”
“……”
“……”
沙希尔微微甩了甩手,手腕瞬间就恢复如初,看得宫神焰一阵遗憾,果然妖怪什么的最讨厌了,对作为人类的她而言这简直就是开外挂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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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色的火焰中,一个淡紫色的光晕圈成一个小小的球,在这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烈焰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脆弱,但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火海中的淡紫色光球在烈焰中沉在沉浮,确没有伤到分毫,反而样子十分悠闲的,慢条斯理的慢慢往烈焰的深处沉去。
红莲业火燃尽世间一切业障,红寒在被那一朵朵绽放的火焰莲花包裹的一瞬间,就知道他这一次肯定是有死无生的,更甚者在察觉自己被下短时间禁制之后,发现红莲业火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逃月兑的希望了。
这种通过血脉传承而来的禁制,只要施咒的那一方站在他本身血脉的顶端,那么他作为子嗣是绝对没有办法逃月兑的。
这种咒术本来是用来对付家族调皮的子嗣的,对子嗣的半妖形态有一定限制而已,在普通情况下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只是如果配合其他就可以变成置妖死地的黑咒术,比如他。
只是这种咒术从出现到现在几万万年,从来没有变质得如此的彻底过,毕竟子嗣对于生育力低下的妖族而言是何等的重要,谁又会做出这种断自己血脉的事情?
是呀……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血脉的传承是何等的重要,那就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被烈火吞噬的一瞬间,死在他手里的妖族一个接一个掠过他眼前,有清晰的,有模糊的,绝大部分他是没有丝毫印象的,毕竟一场战争死在他手里的妖族都是以千记的,被烈火吞噬之前这些死在他手里的妖族是他作为军人的荣耀,被烈火吞噬之后双手上沾染的鲜血就是他的业障,这些业障环绕着他的全身,浸湿他的灵魂。
红莲业火以净化之名灼烧他的身体和灵魂,能让他在几个呼吸间化为灰烬,泯灭在八度空间中!
然而奇异的是,红寒发现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短短六七百年的时间,对普通妖族而言不过十分之一的生命,他竟然觉得圆满了?
不对……这不对,他还是有遗憾的……
他的小东西,他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小东西,那么顺眼的小东西就这么再也见不到了,本来还遗憾小东西的寿命太短暂了,结果连那短短几十年时间他都没有了……
我心悦你说出这四个字的那一刻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么的突然,就这样月兑口而出,在那种时刻说着如此不合时宜的话。
我心悦你四个字又那么的自然,说出的那一刻他自己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顺畅了,生出原来如此的感觉。
原来自己是一直心悦她的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红寒的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那一次他受伤了,其实不过是一个小伤,只是刚好赶上青家的请托,老六的成人礼也只是顺带,于是他就在老宅里多留了几天。
伤其实在回来的第一天就好了,不过他不耐应付那些讨人厌的苍蝇们,更何况因为老六的关系苍蝇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来得多,善于处理交际问题的尹浩被他扔在军部处理日常并没有带回来,于是他直接变回原身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窝着,毕竟作为一个在职的军人,这样悠闲的时光是很少的,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原本在床顶上闭目养神的他听到十分细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张开一只眼睛看见老六的两个跟班鬼鬼祟祟的搬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两只妖折腾了半天才从袋子里弄出一个……人类?
这是他第一见到他的小东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紫色的长发柔软的披散在白色的长枕上,小小的脸上神情安详,床边不知何时点起的香薰灯散着甜甜的淡香,缭绕开的雾气把躺在床上的人衬得有些不真实。
安安静静盯着一动不动只有浅浅呼吸的人类,他觉得自己原本已经痊愈的伤口又有些痒了起来,呼吸和心跳都稍稍急促了起来,就在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门再度被打开,两个脑袋凑了进来,是调皮的小十三和内向的小十六,两个小丫头端着一块看上去异常精致的蛋糕走了进来,蛋糕被放在床的另一边,放好蛋糕两个小丫头巡视了一遍房间就出去了……她们似乎就是来送蛋糕的。
一般的男性或是因为主观或是由于客观,对待甜食都不可能有女性那么放得开,红家的男子也同样,他们并没有哪个特别喜欢甜食,但朱梨果蛋糕是特别的,就像蛇喜欢蛇果,猴子喜欢香蕉,熊喜欢蜂蜜……黑羽血鸦最爱朱梨果。
红寒化成人形从床顶轻轻跃下,拿起盘子里的叉子插上蛋糕就往嘴里送,先不说朱梨果对黑羽血鸦的吸引力有巨大,单说这身处自己祖宅如果连东西都不能随意吃,那可真算是直接扇公爵府耳光了,所以他吃了,毫无压力的吃了,于是中招了……有时候太铁齿真的不好,但这次的错误他犯得十分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