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宫陷入了一片死寂,侍卫及宫人们的目光开始在叶若维和君清夜之间穿梭,眉头轻蹙,似乎想不明白君清夜这是唱的哪出。
不但是他们想不明白,就是皇上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个常年征战在外的人刚回京怎么会对他的怀妃上心了,还大胆直呼她的闺名,简直与儿时判若两人,既未在朝中站稳脚跟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与自己作对,难不成真是为了这个女人要与自己翻脸不成?真是越活越不像样了!
沉默许久,皇上沉暗的眸光淡去,看着自己的妃子和亲弟弟,双眸一紧,再次出声:“清夜,你如今是长大了,可是怀柔是朕的妃子,是你的皇嫂,即便你娶了,也只会被天下人所耻笑,你不在乎,那朕的怀妃呢,她的想法你又如何得知?如今不是朕不心疼自己的爱妃,是怀柔下毒害死朕的贵人证据确凿,这件事在宫中影响甚广,朝中文武百官更是颇有微词,若是不惩处了她的话,恐怕天澈子民都将对朕失去信心,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所以朕要给冷将军一个交代,也要给天下子民一个交代!”
叶若维闻言脸色发寒,是发自内心的寒冷,没想到这个皇上竟如此武断,冤枉人的说辞一套一套的,恍若天下被判有罪的都是该死之人,连给一个申冤的机会都不需要!
君清夜倒不以为然,薄唇微勾,随意的伸手抚了抚本来就没有褶皱的两袖,就是这么个动作,看得他周围的侍卫齐齐面色大变后退了一步,他慢悠悠地道:“我七年不在京中,倒没发现这天似乎变样了呢!当年皇宫外加天澈上下谁不是拥戴皇兄稳坐天子之位的,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冷将军,都能让皇兄如此畏惧,看来,臣弟是该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虽然很轻,但整个怀柔宫的气氛霎那间变得无比阴沉,那些侍卫们顿时骇然的又退了一步,身子微颤,握着剑的手也几乎拿不稳,刚好夜亲王距离怀妃娘娘只有三步,实在是太近了,他们不敢违抗圣旨,却又不敢靠近,所以只能远远的将叶若维和夜亲王都围了起来,然后将目光看向皇上。
一些人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七年前……
先皇患病住在天澈殿疗养,“静摄”政权。四皇子,也就是君冥皓请求侍奉左右,但先皇因祭天是件大事,命他应在斋所虔诚斋戒,不得离开。到了十一月十三日,先皇的病情突然恶化,这时才不得不破例把四皇子召到天澈殿来。而未到之前,先皇命穆老王爷、君玄凌(六皇子)和大将军冷离疏至御榻前,向他们宣布:“皇四子冥皓人品极好,令人敬重,与朕很相似,因此他肯定能够继承大统,继承皇位。”此时,恒亲王君北羽因冬至奉命在东陵行祭典、其余皇族后嗣都在寝宫外候旨。当远戍边疆的君清夜赶到天澈殿前时,先皇已经不能说话,张嘴道不出病情日益恶化的原因,遂到了夜里戊时,先皇就归天了。冷将军即向众人宣布“遗诏”。君冥皓听后昏扑于地,痛不欲生,君清夜则叩首劝他节哀顺变,因此君冥皓才得以履行新皇帝的职权,主持先皇的丧葬之事。他曾特别强调:当日情形,“朕之诸兄弟及宫人内侍与内廷行走之大小臣工所共知共见者”。
从上面的情况来看,皇上即位是由先皇的寿终正寝后才开始的,是属于正常并且合乎法理的。对此,满朝文武百官众口一词,都是同一个口径。
但是天澈民间却大肆宣扬君冥皓即位却是非法的,是篡位夺权。
早在先皇在世时,社会上就盛传:皇位是属于君清夜的,在先皇患病的最后几日,曾经下旨要召清夜回到京城,但是冷将军却隐瞒了谕旨。致使先皇病入膏肓之后,君清夜才赶到殿前。冷将军于是假传圣旨,拥立君冥皓为皇帝。虽是谣言不可信,可是三人成虎,朝中早有臣子开始动摇,更何况大将军冷离疏因拥戴君冥皓继位而荣华享尽,不得不让人怀疑……
眼下,冷贵人又如此受宠,民心自然是动荡不安。如今夜亲王这么一说,无非是戳中了皇上的软肋,众人听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七年不在京中,一回来就杀了个皇上措手不及。叶若维暗赞,不仅要赞,还要给32个赞!没想到还有人气场这么大!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怕成这样,又一想,他七年前一定做了什么,才能让人怕成这样。
皇上似乎是真被抓中了软肋,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站着,只是一双眼睛越加暗沉,一时间晴天霹雳般恼怒的看向侍卫,“朕命你们将怀妃押入大牢,你们躲那么远作甚?”
“皇,皇上恕罪!”那些侍卫本就害怕君清夜,如今闻言齐齐扔了刀剑跪在地上。
“一群废物,给朕爬起来!”皇上终于怒了,没想到七年了,他在朝中的威信还不如那个远在边疆七年的亲弟弟。
这些年,若他不出现,大概记忆里都快磨灭了这个人,正因为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才将他放逐边疆,虽是放逐,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拦着母后暗中派去保护他的隐卫,毕竟,这个弟弟对自己还算言听计从。却不曾想,七年之后,他忽然回京,要做的居然是与自己唱反调,不由怒火中烧。
“…是!”那些侍卫立即爬起来,硬着头皮颤抖着绕过夜亲王去抓叶若维。
叶若维此时此刻倒也不怕了,抓就抓吧,免费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就算下了地府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慢着!皇兄口口声声说是柔儿下毒害死了你的冷贵人,证据确凿,可从头至尾,臣弟也看见所谓的证据是何物,更没听到柔儿有一分认罪的心,七年,想不到皇兄的天子威信竟是如此建立的,难怪朝中动荡,民心会不稳!”君清夜不急不慢的说道,说完向他亲爱的皇兄挑了挑眉。
“你……”皇上气急,被噎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从一开始,他就输了气势,到如今,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太后驾到!”一道洪亮的声音划破了两人在无形中建立的屏障,双双将视线往后一移,叶若维也不自觉的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处。两眼定在了那个被称为太后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身着一湘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却也将那保养的极窈窕的身段隐隐显露出来,白皙胜雪的皮肤衬托的吹弹可破,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美丽不可方物。绝美的脸映在铜镜中,并没有老去的迹象,仍然十足的娇艳。一头长发被侍女??嫣挽起,用象牙雕花的梳子梳成松松的飞星逐月髻,插上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垂下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零零响动的声音极为好听,耳垂上戴着一对祁连山白玉团蝠倒挂珠缀,一荡一荡,在风中微微飘动,衬得脖颈愈发的修长而优雅,纯净的无一丝杂质的琥珀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皓腕上的一对独山透水的碧绿翡翠镯子,使一身的装容更加完美,好不惊艳!
一时间,竟不能将眼前这个女子与太后一词结合起来。怪不得君冥皓和君清夜气度非凡,敢情是基因遗传的好。
“儿臣给母后请安!”叶若维看着皇上和君清夜都无比恭敬的行礼,一时间手足无措,虽然穿越过来一礼拜了,不过宫中的礼节她却丝毫不熟悉,那七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曾想到还有这茬儿。
“大胆,见了太后也不行礼!”太后身边的一个婢女突然将叶若维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呵,封建的礼仪制度倒是深入民心啊,连个小小的婢女都牢记在心,看来往后还得多修修宫规才行。转念一想,刚刚皇上来自己也没行礼,倒是自己宫中的丫鬟婢女跪了一地,动不动就跪还让不让人活了,这皇宫果然不是人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