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雪回忆起往事,嘴巴便停不下来了,似乎觉得那时候是那般的美好……
“公主,奴婢还记得那是您第一次偷溜出宫的时候,那一次,您也不知为了什么就拉着奴婢潜入了西山猎场,然后趁奴婢还没反应过来就冲了进去,生生的顶在那些城中的贵族少年开弓的箭上,吓得不少人当时弃箭就逃……奴婢当时也吓坏了,还以为您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后来才知道那是您为了救林中那些被当成活靶子的孩子们。可是您自己就是个孩子啊,若不是奴婢后来亮出了您的令牌,或许会被他们一同俘了去当活靶子也说不定。大约是那次以后……吓得奴婢连着几个月也不敢和您偷偷溜出宫了,不过您却不当回事,还照常出宫……”思雪说到这里,语气间已经没了嗔怪的意味,相反,有的只是敬佩。
怀柔轻缓点头,内心却对紫鸢有了第一次的深思。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自己是位公主,身份无比尊贵,是所有人羡慕不来的含着金匙出生的孩子。
可是后来呢?还不是命运弄人,身不由己。
紫鸢与她同是公主,但是命运却是不尽相同的,虽然同样身不由己,但是她本可以安逸一世,只需要不违抗母亲,确实可以安逸一世的,但是她还是那么做了。
怀柔不禁感慨,这或许是那老女人最最始料未及的事儿。她唯一的女儿却与她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公主,您怎么了?”思雪见怀柔半天不动,脸色不停变化,轻声询问。
怀柔连忙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刚要开口,只听马车骤然停下,外面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男子的声音,“我当是谁家的小姐马车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似得,原来是未过门的公主殿下啊!”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平静,怀柔怔了怔,并无动作。
思雪则面色一变,压低声音在怀柔耳边道:“公主,是丞相府的大公子,真是不走运,没想到在这儿就遇到了他。估计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想趁丞相和夫人不在,给您难堪!”
那个废材大公子?
怀柔微微凝了凝眉,想着虽然还没有见过此人,但听听声音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幸亏她拦下了,否则紫鸢嫁给他才真是一朵儿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想到这里,她当即沉声道:“车夫,不用理他,继续赶路!”
“公主,怕是走不了,丞相府的大公子将路给堵死了。”车夫恭敬的对车厢道。
思雪闻言,赶忙挑开帘子向车外看去,脸色瞬时不好,“公主,那废材公子今日还真的带了不少人出来,怕是觉得您如今失明看不见好欺负,刻意来找您麻烦来了。”
“我和他有过结吗?”怀柔问道。
“公主,您该不会忘了儿时一块儿在御书房念书的时候,您是怎么欺负他的吧?虽然那时他还没现在这么讨人厌,不过却也是臭名昭著,所以大家还都向着您,不过,要说真正惹恼他的是,您去西山救了孩子回来正巧碰上他的那回,趁着他没注意,接二连三的从他手里偷偷抢回了好几个孩子,他追着您寻了好几处也没能找到那些辛苦抓来当活靶子的孩子最后彻底火儿了欲拉您去找先皇评理,但是被丞相大人知道了,拦下了他,愣是将他暴打了一顿还当众言明要罚他半年的禁闭,丞相夫人都没能拦下。”思雪说到这里的时候,脖子缩了缩,
“后来丞相还觉得此事影响极不好,愣是拽着他到宫里和您赔礼道歉,本以为这事算是翻篇儿了,不过,奴婢觉得他可没觉得这事算是过去了,大约是个记仇的主儿,所以,你们的梁子在那时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怀柔微微蹙眉,却不语。
“如今,风水轮流转,大约是听闻您回来了,还瞎了双眼,又被指婚于他,他自然是要报仇雪恨的!公主,您得小心啊!”思雪又道。
“原来是这样!”怀柔一副释然的样子,无非是小时候的小打小闹,换做是她,她才不会像紫鸢那样对他心慈手软那样就放过他,非得让丞相打断了他的狗腿不可,让他再不学好去伤人性命!
再者说,论起来,紫鸢与他的过结还算是轻了,她与君屏幽,与阴夜才算是真正的大闹一场,可是梁子也没见他们这么深,所以,那丞相府的大公子当真是小心眼。
“君紫鸢!你没听到本公子说话吗?娘亲说你只是瞎了,让我让着你一些,没想到你非但瞎了还聋了,这可怎么好?”大公子又阴阳怪气地道,说话间,人似乎已经靠近了车厢。
思雪听到大公子走近的脚步,身子微颤,连忙挡在怀柔面前,但惧意仍然明显,说出的话也不似方才那么流畅了,有些结巴的问:“公主,怎…怎么办?”
怀柔面色不变,镇定如常。不等那位废材公子靠近,她当先让思雪将帘幕挑开,淡而冷的道“虽然是瞎了,但是没有聋!只是觉得你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难听,让我只是听一次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长了虫子。”
“君紫鸢!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废材公子顿时大怒。
怀柔趁机打量拦在车前的男子,和君清夜差不多年纪,可是这副皮囊却根本无法与他相比较。一身华丽的袍子,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看他面上气色蜡黄,脚步虚浮,也知道这人定是长期沉迷于酒色还贪恋于美色。这样的人居然也能生在丞相府,简直是丞相大人上辈子造的孽啊!
怀柔圆满了,原来这个世界不全是“掷果盈车”的美男子啊!
怀柔只是简略的一看就将那个废材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最后暗暗鄙夷了他一眼,让思雪落下帘幕。
她在街上和这样的人纠缠,不仅是浪费时间,还会莫名的侮辱了她的智商。
“公主?”思雪低声询问,见怀柔依然镇定如常,她也镇定了些,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想到那废材小时候每次都在公主手里吃亏,也就不那么怕了。
“他叫什么名字?!”怀柔忽然问道。
“大公子姓文名清!”思雪一怔,转即无奈一叹,想不到公主竟然忘得这么彻底,连名字都不记得了,不过想来也是,公主什么身份,记住那个废材作甚?
“可惜了这个名字!”怀柔也随之一叹。
思雪闻言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捧着小月复道:“公主,您小时候第一次得知他的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怀柔怔然,也随之一笑,不予置评,这大约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思雪还欲说什么,车厢帘幕忽然“啪”得一声被打开了,文清大约是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所以很不爽,一张本就难看的脸愈发的扭曲,甚至于从蜡黄被挤成了猪肝色,深陷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怀柔,好似要从被浇熄的火坑里再蹦出些火星来,良久又瞪向思雪,许是听到了她方才的笑声,瞪到思雪再笑不出来才作罢,又将视线放回怀柔身上,那视线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他奸笑着一张蜡黄的脸道:“君紫鸢,看不见很难受吧,听说你是瞎了才不得已回得皇宫,被太后塞给了我。地位大不如从前了,本大爷就看你今日落在我手中还如何嚣张得起来!”
怀柔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文清身后,站着大约有二十多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她收回视线,淡淡道:“你别忘了我就算落魄也还是公主,区区二十多人就想与皇室的隐卫匹敌?”
“哼!你别欺负本大爷无知,皇室隐卫一贯以来只听命于皇上一人,如何会听得你一个落魄公主的命令,今日大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得罪丞相府的大公子会有什么下场!”文清狰狞的笑了一声,放出一句狠话,熟练的对身后一摆手,大喝道:“给我上!给我狠狠的打!”
“是!大公子!”身后二十多名魁梧壮汉立即涌上前。
“站住!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思雪忽然挑开帘子站了出去,手里拿的正是公主的令牌。
“啊,是公主殿下的令牌…公主殿下恕罪!”壮汉靠近后纷纷跪下。
怀柔忽然嗤笑一声,真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
思雪趁机让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立即离开了包围圈。
“一群无用的东西,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是人了是不是?还不滚起来去追,今天要是不收拾了这个女人!老子就将你们都给宰了!”文清似是没料到区区一块儿令牌就能让这群人吓得跟狗似得跪地不起,瞬间大怒,待反应过来,马车居然冲破了包围圈。
大约是听到了不上就要被宰的命运,一群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蜂拥一样就涌了上去,欲将马车给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