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有些事,千万不要说。
你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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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的发展让我瞠目结舌,记得我走的时候,它还没有酒吧,没有游乐场,没有大型商场……
云河上新架了一座石拱桥,宏伟壮观。听说,设计的时候,由于云河上的桥已经够多了,再加一座大型石拱桥会影响泄洪能力,就把这座石拱桥设计得高出河岸好几米,因桥太高,桥身又无法设计得太长,就在顺着河岸方向铺了一道坡,从高处看,整座桥呈u字。
这座桥叫凤凰桥,上面刻了论语、道德经的经典篇目,或许寓意从云城这个穷山辟水的地方多飞出几个凤凰男、凤凰女。
“天呐,这真的是云城中学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那栋最老最旧的教室宿舍,已经贴上了崭新的瓷砖,大操场那边新修了一栋楼,专供高一的同学和艺术生使用。大操场也已经铺了塑胶,红色的跑道,绿色的篮球场。还有一栋崭新的女生寝室,粉色系,坐落在高中部。所有的好东西,我都无福消受了。
同学见面客套寒暄几句后,我们一致决定去天心水库的一家农家乐。
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并不多,大概30多个,有些已经结婚生子。有些读护士,有些读会计,有些读幼师,有些已经在沿海地区打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但我们曾坐在同一间教室上过课。
“哎——你们以后都是大学生咯,可别瞧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啊!”一个已经在打工同学打趣。
钟子方的手臂挽在他的肩膀上:“说这些?我们可是一起骗过老年人的!你现在该鄙视我们,都成年了,还吃爸妈的用爸妈的。哎,我想想都觉得丢人,我长得像不像吃白饭的?你说像也没关系,我保证不生气,估计还要吃几年呢。”
大家都被他逗笑,原本有点尴尬的气氛,也变得轻快。我向钟子方投去赞赏的目光,他的变化太大了,懂得交流的艺术,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心一意只爱吉他的摇滚爱好者。
一群人开始爆料,一个个名字被他们提起,但有很多我都已经不能记起。
一个同学说:“你们知道吗?郑远芬是我们班第一个嫁出去的女生!”
这个消息可真够劲爆的,大家都扯开了嘴角哈哈大笑。郑远芬,是我们8班被拿来开涮的三大丑女之一,那时候,骂男生最毒的一句话就是:“郑远芬喜欢你!”
那时候,此话一出,连苏阳阳和蓝雪晴都憋不住笑。当然,我也很没心没肺地跟着笑。我不知道那时一帮同学的无恶意的嘲笑,在她心底留下了怎样的阴影。只记得,她在8班稳坐的倒数第一名。
事实上,她一点都不丑,眉清目秀,只是不爱打扮,还有点邋遢,油得可以炒菜的头发黏在一起,扒拉在头皮上,一件衣服可以穿一周,下周穿上上周的衣服。
排在第一丑女有点太过了,至少,论长相她在8班也算中等。
王定明瘦了不少,现在看起来很壮,倒也不算大胖子。
他端起酒杯敬我:“哈哈!我还记得史麦儿和文星宇在楼道做了5000个下蹲,当时我们在寝室下赌注,一人10块,赌他们能不能做完,结果大家都说绝对不能。为了不让赌约取消,我这个发起者硬着头皮赌能做完,赢了100多块,那个月的日子过得特么滋润。史麦儿,还得谢谢你给我揽财!”
一阵哄笑之后,又说到王定明裤腿接裤腿结成绳子私出校门,结果闹得沸沸扬扬的“跳楼事件”。
“靠!你这小子隐藏得可真深,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喜欢史麦儿呢,半夜三更去网吧就为了看她!”
“切!明明是你喜欢她!”王定明翻翻白眼。
我这个当事人完全插不上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尴尬。
他们又互相揭短,说某某某当年喜欢某某某。都说当年沈泽洋的字很漂亮,文笔又好,还会改变字迹,衍变各种字体。写给班上女生的情书,几乎都是由他代笔,不是代笔也至少是由他写下、再抄录过去的。
我听得有点发懵,当初写给我的那些“信”,会不会有沈泽洋代笔的?苏阳阳的,又有多少是沈泽洋代笔的?会不会也有一封是他为自己写的,只是没有署名,被她遗弃在了某个垃圾桶。
王定明指着钟子方对我说:“他给你的,就是沈泽洋写的!”
说完,立即指着邹棋说:“他的,也是沈泽洋写的。”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档子事?要不要这样揭老底……
夏天有点看不过去了,搂着苏阳阳说:“我记得,你给阳阳的……也是沈泽洋写的?”
“啊?你怎么知道?”王定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夏天的脸色突然变了,涨得有点红,颇有哭笑不得的意味。如果我猜得没错,苏阳阳应该把他踩了一脚或掐了一下。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因为,你们写给苏阳阳的全被夏天拦截了!”
目光定隔在推开门的人身上,他穿着灰色的羊毛风衣,衬得身材修长笔直。
钟子方颇有领导范地说:“好家伙,文星宇?你还有脸来!”
“揭短的事怎么能少了我?你们想知道的情报,都凑过来,我跟你们慢慢讲……”文星宇装作神秘兮兮样子,向一帮男生招手,一副狼诱/惑羊的样子。
这算什么事?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装逼了?
邹棋看着文星宇的脸,眼神忽然黯淡下去,“要是大家都来该有多好,可惜,我们有同学已经不在了。”
提到肖媛媛,我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至少是同学一场,大家都在叹气。又互相鼓励,打趣,要坚持读完高三,无论压力有多大都要珍惜生命。
这样也好,至少他们都以为肖媛媛是因为承受不住学业的压力,承受不住家庭的压力才跳楼的,无论当初她做过多少为他们所不齿的事,多年以后提起她,至少还会惋惜。
有些事,还是适合永远烂在肚子里,我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那两只被我锁起来的录音笔,我希望它们永远不要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