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爱你的人,会打破万千困难,拥你入怀——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差距,黄龙没有想象中那么美,我和文星宇乘着索道缓缓上升。耳边传来滑轮滚动的声音,眺望脚下的亭台,可以看到排成一条长龙的人群,真不敢相信,刚刚我们在这里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
刚出来,外面就下起了小雨,木质的观景台上,可以眺望远处的雪山。张开双手,似乎还可以拥抱阳光,它似乎是从远方的雪山传来的。氧气已经很稀薄,有不少吸氧处,旁边挂着牌子。
文星宇从背包里翻出两件雨衣,一红一绿,我选择了红色。
顾小北撑开一把伞,朝我们这边笑笑,“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雨衣,穿着特别怂?”
我回过头去看文星宇,他扣好扣子,把绿色的雨衣帽盖在头上,我顿时笑得快要背过气。
“小麦……这是高原,大笑会缺氧的。”文星宇说完,把那“特别怂”的红色雨衣帽扣在我头上。
顾小北斜了斜眼:“有奸/情。”
我按兵不动,瞄了一眼王紫薇,“有基/情。”
顾小北理直气壮地环上王紫薇的腰,光明正大的宣告所有权,“女生不搞基……”
我和文星宇站在风中凌乱……
黄龙之行很遗憾,收获的风景太过平淡。运气不太好,遇上阴雨天,五彩池只剩两种颜色,远不如传闻中的景色壮观。高原上呼吸困难,在木质的栈道行走太久,难免会累。
唯一值得欢呼的是,我们看见了小松鼠,没有动画片里的那么漂亮,只有巴掌大小。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只大老鼠。
当晚在一个藏族村寨落脚,吃烤羊和听藏民歌舞晚会我统统没兴趣,高原反应折磨着我,心脏似乎被一直无形的手捏住。我坐在车上不停地喘气。文星宇看起来也不好,脸色发白。他拉开一罐八宝粥递给我,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今天下午已经出现了意外,一位旅客在旅途中心脏病突发,停下车紧急抢救后送到安全地带。
晚上十点多才吃饭,我一下车就裹紧了棉衣和围巾,寒风还是不停地往衣服的缝隙里钻。咕咕……咕咕……我的肚子发出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到处找卫生间,却发现外面太黑。我根本找不到方向。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每当黑夜降临,我都会茫然不知所措。
“小麦,在那边,我带你去。”文星宇指着一个很远的地方。灯光有点暗,我看不清楚。
我的脑门一下子窜出热气,太……太尴尬了,可是,我没有拒绝。
回去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在收碗,民族气息浓厚的酒店。上面标着坑死人不偿命的房价。
其他人都愁眉苦脸,顾小北一见我们都乐呵呵地笑,“辛亏你们没吃,我发誓,这里的饭比今中午吃的更难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服务员对这样的吐槽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们都装作没听见,面部表情麻木。比我们后进去的旅行团,都是吃过一口之后,就皱着眉头离席。
高原上,条件竟然这样艰苦,吃口熟食都这么难?看起来这么有格调的酒店。难道就没有高压锅吗?
小马带着我们去住宿,手电筒照着,踩着泥泞的路,水坑在灯光下泛光。这里的建筑很华美,墙壁都是绚丽的彩绘。
“什么?我们住这里?”我瞪着小马,指着文星宇,“我和他住一个房间?”
小马诧异,“你们一起报的团,一起登记,不是情侣吗?”
……
解释了大半天,也没改变要住一个房间的事实。
这个房间不大,四面墙和天花板都是原色的木板,开了一扇小窗,房间里摆了两张床,和房间的整体格调浑然一体,一眼望去全是木纹。浴室里没有牙刷,没有毛巾,有个供淋浴的蓬头在哪里惺惺作态。
小马交代过,不可以洗澡,会感冒,更有可能缺氧,导致晕厥。
“有没有搞错!”我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低下头,连一次性拖鞋都没找到。
“这里有拖鞋。你睡着的时候小马说过,九寨沟附近所有的旅馆、酒店都没有一次性用品,国家明令禁止使用的。”说完,文星宇又拉开他的旅行箱,翻出毛巾、牙刷,牙膏。
尽管是六月份,我仍然可以还有看清他呼出的白色雾气。四周的墙都是淡黄和棕色相间的木纹,反光度很差,光线很暗。
感受到自己理亏,我依然理直气壮地讽刺他:“真乖,就像小媳妇,娶了你,每天早上起床可以喝热乎乎的牛女乃,吃烤面包,中午可以吃到不够顶级却很下饭的菜,晚上还可以暖床,有妇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是男人。”文星宇听我嘴炮半天,说得快要词穷的时候,他站起来,右眼眨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缩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只剩一个脑袋钻出被子,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我爸爸在天上看着我,要是你敢耍流氓,我叫他废了你!”
文星宇靠着墙,很无辜地问:“我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你……”
竟然敢耍无赖!得我真传啊!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当我再次钻出被窝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我床边,翻转着我的被子。
“你干什么!”我低吼一声,隔壁就是顾小北和王紫薇,我不敢发出什么“和谐的”或者“不和谐的”声音。
他没有答话,我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环上了我的腰,隐隐有一种束缚感,一动,发现连着我的手臂都被禁锢在被子里。我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个圈,终于妥协了。
“你……流星雨……”我怀疑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文星宇,一想到这种可能。我的脊背冒出一股凉气,似乎一道闪电劈过,我浑身抽搐了一下,试着抽出手臂。宣告失败。
文星宇这个慢吞吞地拉开拉丝,月兑去棉袄,又慢慢地解衬衫的纽扣。
转过头,他意味深长地忘了我一眼,坐在床边模了模我的额头。
我就这样死死地瞪他,“变/态。”
“小麦,看清楚了。”文星宇指着自己的下巴下方,“男人,有喉结,女人没有……”
“……”
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真让人怀疑他是天堂派来的使者,比纯洁的天使还要天真,就像相信接吻就会生小孩的儿童。喉结就喉结,至于月兑衣服,至于解衬衫的扣子吗?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我想缩进被窝,却发现我已经被固定住,怎么也缩不进去。
“小麦,老实交代,刚刚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文星宇用指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靠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他呼出的空气暖暖的,耳朵有点痒。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我黑着脸说:“我……我在想……上洗手间!”
原本我想说:“草你大爷的!”
*
这里很冷,我有些不情愿地蹲上冰凉的马桶,打开浴室的照明灯,温度稍稍高了一点。刚刚那件事,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故意坑我!
肚子传来一阵阵痛感。这个情景,又让我回到多年以前。
曾经几时几刻,被人无视的我,又胖又丑,自卑到骨子里的我。也是这样躲在厕所里的小单间,自己偷偷擦眼泪,偏偏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眼泪却止不住。我疯狂地吞着那瓶老干妈,又不停地往嘴里塞阿胶枣,两种口味完全对立的东西在我口中混为一体。
多年后,我还是在厕所的小单间,但我已经拥有了一切,容貌,身材,闺蜜,哥们,学业。我曾经以为我喜欢过很多人,沈泽洋,安鑫,也许真的喜欢过,但那份喜欢远远不是爱情。爸爸妈妈,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才是爱?
我很想对文星宇说,我爱你。可我又怕很多年后,他恨我骗他,因为我也许在多年以后发现那根本不是爱。我怕我会伤害他,我怕万一中山大学不会录取我,我怕外面纷繁的世界把我们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怕我们被现实打败,怕我们有一天会形同陌路。
考虑了很久,我打开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脆弱?”
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顺着香味望过去,昏黄的灯光下腾起白色的雾气,文星宇揭开那个红色的盒子,里面是热乎乎的饭菜。
我莫名其妙,“说啊!”
他转过头,突然很大声的说:“在别人眼里,你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在我眼里,你就是脆弱怎么了?做个下蹲疼得要命,下楼梯的时候贴着墙,还敢说你不脆弱?站升旗台吓得脚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打肿脸充胖子,敢说你不脆弱?失恋后自己跑到天桥,想自杀又半天跳不下去,敢说你不脆弱……”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走进浴室打了盆热水。
原来,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对这种脆弱习以为常,对其他人我都是遮遮掩掩,唯独对他,我从不抗拒自己的脆弱。
那个红色的盒子里装着方便米饭,石灰遇水发热原理制成的。我身旁有一个小小的炉子,上面是锡箔纸,里面包着肉。看样子,这次旅行,他真的是准备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