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空里还会有除了姐姐以外真心待我的好人。老人家虽然生活不尽人意,却有着一副在热情不过的心肠。他愿意收留我,我真的很开心。
听裕和说,老人家在路边卖茶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至少是在裕和记事之前就已经开始。裕和说她从没见过女乃女乃,也没有见过父母以外的亲戚来过家里。
想来我也算是个不速之客了。裕和虽小,可是很聪明乖巧,很懂事。只是自我来了之后,总爱和我黏在一起,很少去帮老人家的忙了。我为此感到很内疚,而老人家则说,其实自己也不情愿裕和到茶摊上帮忙,毕竟孩子还很小,怕她磕着碰着之类的。
今日,老伯自己一个人出摊,裕和留在家里陪我。
阳光明媚,裕和邀我帮她,将老伯做给裕和的躺椅搬出来,说是要我感受一下,爷爷做的椅子有多舒服。
这躺椅全程手工,却看不出一点粗糙的痕迹,很精致,虽然只是一般的藤条,可是却已经很完美。
我倚在躺椅中,只觉得天蓝水清,阳光明媚,若是姐姐或是胤?在身边那就更好了……
正出神,只听见,沙沙的声音自裕和处传来,我好奇的向裕和看去,只见她很灵巧的拿着树枝在地上学写字。
她年纪虽小,可是字迹已经写得很好,这个人字,她写得很精致。
我道,“裕和去过学堂吗???”,裕和听我这样问,有些失望的回道,“没有”,见她在地上划拉着练字,我道,“是吗??可是姐姐瞧着,裕和的字写的很好看”,裕和听我夸她,开心的盯着我看,骄傲的说道,“这是爷爷教的”,“爷爷说,想做事,先做人,就先教我写这个人字”,“我练了很久了”。
我微楞,老伯也不见得读过几本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大道理,况且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她竟然全然接受并且正努力学习这爷爷做人的原则。
这样的教育理念,我们的家长都改学习的。心里赞叹老伯为人之道,何不成全了裕和的想法,我说道,“裕和是不是很想读书写字??”,裕和回道,“嗯,可是爷爷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束缚了多少少女的青春和梦想,好在我没有被束缚在这样的年代里,我笑道,“这句话裕和以后就会明白了”,“姐姐教你读书,写字可好??”,裕和见我要教她读书认字,开心道,“好、、、”。
裕和很聪明很多字体,交代她一遍两遍她就会记住,虽然写的不怎么好看,可是很认真很用功。
不忍心她总在地上学习写字,所以,变卖了身上除了那块木兰玉佩以外的能之前的东西,帮助裕和买了些笔墨纸砚。
老伯说,平民老百姓,用不得这样贵重的东西,太过奢侈,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能力所能及的帮助裕和和老伯一家,自己很开心。
转眼间我离开雍正府已经四个月,真的没有想到,我会离开他这么久,更没有想到,四个月的时光里,本该碎碎念的记住那些丑恶的事实的,却不想时时刻刻在想念着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对他的情感是爱比恨多。
只可惜以后我们之间就如同那玉镯与这玉佩,再也不会相见了,再也不会。
梦且不以深,故难醒。言且不以真,故难辨。思如荆棘,入骨至深,
心愿几何,残缺亦几何。
相识不相恋,莫若擦肩。汝似吾心之所爱,念之所想,闻之所念。生死亦诺相许。佳期如梦,不忍归去。
月份大了肚子也显得厉害,才不过六个月,只觉得肚子大的惊人,老伯说许是怀了双胞胎,裕和则说,自己希望是个小妹妹这样就能陪自己玩了。
我很庆幸老人家没有刨根问底,纠结我的真实身世,他给了我足够的自由和时间,我真的很感恩。
只是即使他问起,我想我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
唯一能确认的,我不愿意承认他真的对我做过那些,伤及我两之间的事情。
转眼又是一天,天气已由严寒转到初夏,日子就这样快而漫长的一天天度过,什么都变了,只余下我对他的思念,始终如此。
天气转暖,裕和又长了一岁,自然调皮许多,竹屋旁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裕和说小溪里已经看得见小鱼和蝌蚪。
嚷着一定要我陪着她去捕鱼,实在不忍心打扰她的性质,还是随着他一同前去享受大自然带给这个时代的小孩子唯一的乐趣。
临近初夏,溪水岸边的绿色以长的很好,阳光照射在它女敕绿的身姿上,显得别有一番风味,微风吹过,绿草轻摆,镜子一般的水面波动起来。鱼儿成群结队地嬉戏在水面。
裕和哪里还像是个小姑娘,早已没有了矜持,卷着裤腿,撸着袖子,轻声轻脚的潜伏在水中,鱼儿哪里是好捉的,不过是跟她捉迷藏罢了,偶尔与裕和的手指擦肩而过时,她也会生气的抓起石子,撒气起来。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藕花深处,有一男童与我执手在湖面的场景,放佛还在昨日,只不过,有些人,却早已不在身边了。
“既然选择离开,就应该斩断过去,如果心里还在痛,不如就再做一次选择,免得日日后悔莫及”,不知道老人家什么时候来了??他说的话,句句锥心,是的,我该彻底与过去诀别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想起??
“您怎么来了????”,老伯见我这样问,回道,“我回到家里,见没有人,想来你们一定是来这里了”,原来老伯今天回来那么早??想来是生意不太好?
我道,“裕和要抓鱼,所以我便带她过来了”,老人家看着小溪中裕和,满眼宠溺,只是眉间若蹙的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有些疑惑,不知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老人家见我盯着他看,回望我一眼,问道,“你不奇怪,我为什么愿意这样帮你吗??”,我微楞?正不知如何回答,老人家回道,“我有一个女儿,你们长的很相像,所以第一次我看到你时,我很惊讶,我以为你是她,但是后来,我见你身着华丽,虽然与我们说笑可是依旧眼里尽是愁容,我的女儿是个很乐观开朗的人,那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活在过去,误把你当做她”。
“只可惜她没有你的好福气,早在三年前便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但是他说起这些事来,依旧面有戚戚,我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怎么会这样??”,老人家回道,“我的女儿长的很漂亮,说给了临县的张家,张家只有一个独子,所以对待晶晶好似亲生孩子”,“只可惜我的孩子福薄,嫁过去不到三年,生了场大病,就走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见我第一面时,会显得那样亲切,我不该让老人家想起那些的,我有些愧疚道,“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些??”,老人家轻叹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活在当下,问心无愧就好,若不然日日思念过去,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他能这样安慰我,我很欣慰,更加让我欣慰的是我在无意中也做了件好事,我道,“一份思念有地方寄托才是最幸福的,我很荣幸和晶晶有几分相像”,老人家闻言,很欣慰的笑着,像是宠溺裕和那样,宠溺道,“好孩子”。
我们相视而笑,彼此不知什么时候,早把对方当做亲人了。
晨起,屋里格外的清静,一般这个时候裕和都会亲自叫我起床的,可是今天是怎么了??“裕和呢??”,老人家见我这样问,回道,“这孩子许是昨天着了凉,有些烧,睡着呢”,我微楞?怎么病了??我关心道,“不打紧吧”,老人家见我担心,回道,“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别担心了”,闻言,看看老伯的脸色,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我才安心道,“那就好”。
老人家闻言,一边忙着给裕和煎药,一边说道,“我今天不出摊,在家里看着,你也不用熬着,月份大了,难免乏累,裕和是个不省心的,今天你就好好歇歇”,老人家这样为我着想,我很宽慰,回道,“我没事”。
我坐在一旁看着老人家手脚熟练的来回在药罐与火候之间,想来这些年,照顾裕和已然成为了习惯。
只是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是这样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来照顾这样的小孩子呢?虽然尝尽承欢膝下的甜蜜,不过想来劳苦也是不可限量的。
我不知怎地???口不择言道,“怎么从没听您说起过,裕和的父母??”,老人家闻言,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我也是一愣,怎么这样问及人家的私事??我有些尴尬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老人家笑了笑说道,“裕和不是我的亲孙女她是我在林子里捡回来的??”。
我微楞??怎么这样??“捡回来的??”,老人家说道,“这孩子命苦,一生下来就被扔在林子里,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我把她抱回来后,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供养她”,“是我用迷糊糊养大的”。
我可以想象,一个没有妻子的老伯喂养一个孩子是又多么不容易。
他又说道,“这孩子也懂事,从不会惹我生气,还会逗我开心呢”,“那她没有问起过父母的事情吗?”,“我知道她想她爹娘,但是她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也是我觉得对不住孩子的地方”。
老人家言辞恳切,说起对不住裕和,我倒觉得他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丝毫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却付出的好似亲生孩子,已经足够,我回道,“裕和虽小,可是很懂事,她知道您很疼她”,老人家快慰道,“是啊”。
又过了几日,裕和才算真的好起来,看着她恢复了以往的淘气活泼样,很是开心。
正和他玩闹,只听得外头有人与老伯的对话,“许老,我瞧着家里来亲戚了,是不是晶晶回来了??”,闻言我心里一震,这样的话,虽是无意,可是却深深的刺痛了老人家的心,我看不见老人家的表情,只听他支支吾吾的回了什么,只听那人又说道,“好几年没有见着了闺女了吧”,剩下的话,不知他们又说了什么。
只觉得老人家现在一定是很尴尬的,他的孩子没了,要怎么接受我呢??更何况我还怀着孩子???
思来想去,我撑着身子,来到他们身边,只见一个年轻梳着大辫子的男子扛着锄头立在一旁,不想理会他,我搀着老人家说道,“爹,饭菜已经摆好了,该吃饭了”。
老人家愣在原地盯着我看,我笑着,实实在在从心里这样称呼他的,一旁的男子很识时务,听我们要吃饭,寒暄了几句,扛着锄头自行回了家。
待他走远,老人家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怎么担得起”,他话还未说完,我道,“生身者父母,养恩者父母,我现在吃您的住您的。您自然就是我的父母了”。
闻言他很开心的接受了我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