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还以为会听到贺靖棠对商行有何动作,没想到会听到他说要分家,吓了一跳,“靖棠说要提早分家?不是说一年后他才要移居北方吗?”
宋岑雅点头,“是的,一开始是这样,只是靖棠觉得现在当家的是小叔,他这个长子在家里的化场变得很尴尬,也怕被说闲话,不如搬到外头,加上他一年后打算带我到北方定居,所以才想提早分家……”
她看到洪氏脸色陡地变难看,垂下眸继续道:“可是我怀疑,他之所以想提早分家,是要用分来的家产来买马。”
“买马?”洪氏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宋岑雅垂下的眸闪过精光,一五一十托出,“靖棠他在北方有养马,前几日他说看中一匹千里神驹,若是有钱就会买下来带到北方去,我当时听听便罢,因为那匹马要两千两银子,可是他后来突然说要提早分家,我怕是跟他要买那匹马有关……”
“他要花两千两买一匹马?!”洪氏是震惊的,以前的贺靖棠不会这么没分寸,钱都会花在刀口上,而现在他居然说要花巨款买马?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难不成五年的光阴真的会使一个人改变吗?“娘,靖棠要花两千两买一匹马太荒谬了,他怎么会变得这么挥霍浪费呢,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是在北方染上什么恶习吗?”宋岑雅焦虑地道。
洪氏眉头也锁得紧紧的,斥责道:“是啊,他太荒唐了,居然为了买马要分家,一匹马还要两千两,真是太不象话了,他在北方到底是跟谁学了什么!”
老爷过世前早拟定好家产了,两个儿子各有一份,女儿也有,若是贺靖棠想分家,那自是最好的,贺靖棠的存在不啻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唯有他离开才不会造成儿子的威胁。
贺靖棠虽是长子,但靖弘也是嫡子,又是庆鑫堂现任当家,想必大老们对于他要分家不会有意见。
只是不能是现在啊……
洪氏额头冒着汗,十指紧紧握着。
府里都赤字了,她怎么拿得出他那份家产来!
每日的用度吃穿都要花钱,接下来靖弘和靖庭要谈亲事了,看上的都是高门之家,若谈成的话,光聘金和嫁妆就要花费不少,她本以为可以再跟娘家借,哪里知道爹病了后,哥哥一当家就翻脸不借她,所以她现在急需贺靖棠的那份家产来办婚事,她万万不能在这时候拿出那笔钱。
但她又没理由不让贺靖棠分家,就怕他告上大老那里去,让大老们起了疑心,这下该怎么办呢……
宋岑雅抬眸觑着洪氏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不禁冷笑,她现在肯定为了筹钱火烧眉毛,怎么可能让贺靖棠来分家产?
宋岑雅敛下精明的眸,又作起戏来,“娘,贺家的家产是爹辛苦留下来的,靖棠他不该随便花用,尤其爹生前还是个以“勤俭”为风范,受人尊敬的人,靖棠他更应该要好好学习爹勤俭的精神才对!娘,你千万不能提早分家,我不希望靖棠成为一个败光家产,让人唾弃的败家子!”
洪氏听到宋岑雅的暗示,眼睛一亮,说话也变得大声,“你说得对,老爷留家产给他可不是要让他挥霍的,若因此让他败光家产,怎对得起老爷,更会损及家风!馨雨,你放心,我不会允许他分家的!”对,她怎么没想到,她是主母,可以宣称他浪费成性,不让他分家。
“馨雨,你去跟靖棠说,我是不会让他分家,用两千两买马的,要他马上打消分家的主意,别败坏贺家的家风。”
这番话从洪氏口中说出来,还真讽刺,她的孩子花钱如流水,贺靖棠却得勤俭为家,真是差别待遇。宋岑雅暗暗嗤了一声。
她垂下眸,“是,而且小叔和小泵都在谈亲事了,这时候靖棠谈分家也太伤感情了。”
“是啊,好歹等靖弘和靖庭成亲完再说,要是他不听,我再好好跟他说。”洪氏心情挺不错,看得出宋岑雅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宋岑雅觑着她的好脸色,又道:“娘,我和靖棠的婚事刚办完,接下来又要办小叔和小泵的婚事,怕是要花上很多钱,虽然说庆鑫堂很赚钱,但是赚钱不易,娘身为一家主母,要如何节约、妥善的运用帐房里的每一分钱,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当然了,身为主母,要管理这么大的宅子,又要控制每月的开销,我真的是头都痛了,现在靖弘和靖庭要谈婚事,府里的开销自然也要节约点,总不能钱一不够用,就伸手向靖弘要,靖弘赚钱很辛苦的。”
说着,洪氏想起办婚事要花的钱便心烦着,靖弘与那位官小姐的婚事有十成九是定了,只要这门婚事在明年促成,对庆鑫堂将有很大的帮助。
靖庭的婚事也得要在明年完成,她已经十七,不能再拖了,如今靖庭难得有她想嫁的公子,她这个当娘的说什么都耍帮她才行,但老爷过世了,得找个介绍人牵线,最大的问题还是那公子的家世太好,对媳妇人选也极挑剔,就怕对方看不上女儿……
“那么,我会把娘的话转告给靖棠,希望他听得进娘的话。”
洪氏正烦恼着,随口答道:“好,你去同他说吧。”
宋岑雅看她心不在焉的,趁机又道:“娘,你说府里的开销要节省,但由奢入俭难,不如让我替你分忧吧。”
“你还真用心,就交给你办,下去吧。”她皱着眉,略微不耐的摆摆手,现在她烦得很,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宋岑雅引导洪氏说出她想听的话后,窃笑着离开了,小倩已在外头等候她一会儿,看到她踏出来,赶紧跟上去。
“大少女乃女乃,这不是回您房间的方向,您是要去……”
“我们去帐房。”
去帐房?还不到领月例的时候吧!
宋岑雅到了帐房,一开门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第一个吓到小倩。
“夫人交代,二少爷和大小姐明年要办喜事了,到时会有很大的花费,所以从今天起府里要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听好,往后小姐每个月只能拿一次月钱,而且得减半,她额外要求的银子不能给,每个月她所用的物品和布料也只能送一次,听懂了吗。”
帐房的人听了都傻眼了,这种规定以前可是从没有的,真的是夫人交代的吗?
可是若夫人没交代,大少女乃女乃怎么敢上门说?
“这样也好,老实说府里开销都呈赤字了,大小姐还不停领钱花用,还真让人担忧啊。”老帐房出声,乐见其成。
离开帐房后,宋岑雅转而来到厨房,发现厨房的人正要去采买,于是唤住了他们。
“以后二少爷和大小姐的膳费减半,普通的四菜一汤,有鱼有肉就行,不必煮太昂贵的食材,饭后点心也不必上那么多次,下午一次,晚上一次即可。”
厨房的人听了先是呆住,接着有人认真道:“老实说,大小姐一餐要煮上十几道菜,她一个人根本吃不了那么多,真是浪费,而且天天都吃龙虾鲍鱼,食材费真是吓死人,节省一点也好……”
其他人也点头应和着,他们早看不惯贺靖庭奢侈的行为。
离开厨房后,小倩几乎是哭丧着脸了,“大少女乃女乃,你这样说真的可以吗?”
宋岑雅笑咪咪道,“当然不行,所以我们赶快出门去避风头吧!”
“欸?!”
贺靖棠一回到贺府,马上有好几个丫鬟围上来,她们都是平时与宋岑雅交好的丫鬟,此时脸上都带有焦急。
“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大少女乃女乃惹老夫人生气了!”
“大少女乃女乃真的捅娄子了,这该怎么办呢?”
果然出事了!
今早他要出门时,那个女人有特别交代,今天要进行她的节约计划,要他最迟在酉时回来当救火队,原本他还不明白救火队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知道了。
“她人呢?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贺靖棠问道。
“大少女乃女乃还没回来,说是去庙里拜拜,一早就和小倩出门了!”
另一个丫鬟接着说明,“大少女乃女乃以夫人的名义,要帐房减半大小姐的月钱,一个月也只能领一次,不能多领,用品和布料也只能送一次,也要厨房膳费减半,只能送四菜一汤,大小姐今天看到送来的饭菜,气得跑去厨房骂人,一知道是大少女乃女乃交代的,马上告到夫人那里,现在夫人很生气呢!”
“什么?”贺靖棠事先完全不知宋岑雅的计谋,在听到时也十分震惊,但接着想想,她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不会用这种近乎愚昧的方式。
当贺靖棠想进一步了解前因后果时,恰巧杨总管走来,朝他问道:“大少爷,您真的要分家吗?那不是一年后的事吗?您怎么会为了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