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认为是大理寺丞王之全的女儿!
这太子对朝中官员的家庭情况还真是了如指掌……
二皇子一边暗自月复诽,一边笑着摇头,“不是大理寺丞家的姑娘。只是江南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家里没有一个做官的,祖上是捕蛇人,后来发了点小财,买了几亩地,做了田舍翁,福泽子孙。”
“啊?只是这样?”太子有一瞬间的错愕,满月复狐疑。
“您要不信,可以去江南喝杯喜酒。”二皇子淡淡说道。
“呵呵,呵呵,不是不信,只是,皇子妃这样重要的位置,怎么能不娶世家之女呢?”太子试探着问道。
“我已有世家女为原配,王家大姑娘只是继室。”二皇子又笑了笑,直视着太子的眼睛说道。
太子和皇后都是一愣。
“你已有原配?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出家人吗?”。皇后马上站起来问道,脸都绿了。
“在出家之前,我就认定了今生今世,她是我的原配正室。”二皇子转身,看着凤仪宫外的天空说道。
“出家之前?”皇后更加疑惑。
太子先醒过神,但是又觉得难以置信,试探着问道:“难道你是说,郑想容?”
“正是。今生今世,她就是我的原配妻子。王家大姑娘,只能是填房。”二皇子说着,拱了拱手,“告辞。”眼里似乎有泪珠滚动,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强行咽了下去。
太子和皇后定定地看着二皇子远去的背影,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皇后似笑非笑地道。看向太子。“你啊。太谨慎了。就他这个样子,出家十几年了,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为了个女人毁了一辈子。”
太子好像很惋惜,面上却带上浅浅的笑颜,“二弟这人重情义,不算坏事。”
总比有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兄弟要好。
“这倒也是。”皇后喜笑颜开,“本宫要给王家大姑娘好好赏赐一番,让她这个填房。别跟原配正室过不去……”
……
回到江南,二皇子马上在蒋家的帮助下,迎娶王青眉为正室,但是只算是继室,并不算原配。
太后和皇后、太子都赐下重礼,京城里的高门贵胄也派人去江南随礼。
四大家族除了郑家,别的三家都派人去恭贺二皇子大婚。
郑素馨听到消息,本来是赶去郑家安慰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却看见两个老人坐在晚晴轩的内室里,一幅喜极而泣的样子。
郑素馨有些纳闷。她也没有多问。笑着坐到郑老夫人康氏身边,拿帕子给她拭泪。轻声细语地道:“娘,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因为二皇子的事儿?”
康氏顿了顿,将郑素馨的帕子推开,含笑道:“我自己来。”说着,取了自己的帕子拭泪。
“唉,爹、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二皇子终归是皇室中人,他为了妹妹出家这十三年,也就够了。他总是要娶妻生子的,不会为了妹妹守一辈子……”郑素馨万分感慨地说道,“只可怜妹妹,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郑老爷子咳嗽一声,道:“想容的事,我和你娘也有错,没有把她管好,不能全怪二皇子。再说……”
康氏接口道:“再说二皇子已经写了信来,说要尊想容为他的原配正室,求我们同意,将想容的骨灰和灵位让他迎回江南。”说着,将一封信取出来给郑素馨看。
郑素馨始料不及,脸色一下子很不好看,一只手僵在半空中。
康氏将那信塞到她手里,奇道:“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说着,抬手去探郑素馨的额头。
郑素馨下意识偏了偏头,避开康氏的手掌。
康氏尴尬地缩回手,讪讪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郑素馨回过神,强行镇定下来,“娘,我只是太惊讶了,刚才有些失神。”
“哦。”郑老爷子和康氏齐齐应了一声,相视而笑,“别说你了,就连我们刚看到信的时候,都惊讶不已。”
郑素馨手里捏着那封信,心乱如麻,低头好几次,都没有勇气打开那封信。
“爹、娘,你们确信真的是二皇子写的信?”郑素馨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是骗子吧?”
“怎会是骗子?骗子要骗我们家想容的骨灰和灵位做什么?”康氏大奇,看向郑老爷子,“不会吧?”
郑老爷子摇摇头,“素馨想多了,倒也是谨慎的意思。——但这确实是二皇子的亲笔信。而且,二皇子派了内侍亲自过来送的信。那内侍我也认得的。”
郑素馨咬了咬唇,终于鼓足勇气,将那信展开细读。
洁白的宣纸在她手边轻轻颤动,一如她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
开头六个大字,“泰山大人在上”,看得郑素馨心里一抖。
一瞬间,往事如烟,排山倒海而来。她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二皇子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她再美貌,也是个死人了!
郑素馨素着脸,一目十行地看到信尾,待看到那个熟悉的签名,就如同被人重重在鼻梁上打了一拳,一股酸涩之意直冲喉头。
“……我一直担心想容魂魄无依,现在好了,二皇子既然愿意认她……”康氏满脸欣喜,感慨地直抹眼泪。
“不行!”郑素馨不假思索地驳了康氏。
康氏一惊,“怎地不行?”
郑老爷子也探询地看向郑素馨。
郑素馨自知失态,忙咳嗽一声,缓缓将那信阖起来。递回到康氏手里。脸上已经恢复常态。
她微笑着淡然道:“二皇子有这个心。我们心领就行了。至于他想尊想容为原配正室,这件事还是要商榷一下。咱们四大家族是不能跟大夏皇室联姻的,难道爹您忘了吗?”。
郑老爷子一窒,讪讪地道:“没忘,没忘,但是想容不是不在人世了吗?不过是个虚名,不打紧吧?”
“虚名打不打紧,现在看不出来。爹、娘。我知道你们很高兴想容魂魄有靠,但是你们也当为郑家想想。如今咱们家,何苦跟二皇子搅在一起呢?不管是虚名,还是实在,都不是好事。”郑素馨定了定神,苦口婆心地劝说郑老爷子和康氏。
康氏听了有些不高兴,别过头看着这屋里的摆设出神。
郑老爷子却明白了郑素馨的话。他迟疑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素馨说得对。我们,还是不能跟二皇子走得太近。”
“啊?!”康氏十分着急。“可是想容,想容她……”
郑素馨按住康氏的胳膊。缓慢却坚定地道:“娘,我明白你的难过,我也是一样难过。但是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高兴,我们也要为整个郑家着想。”
“二皇子迎想容的灵位进门而已,跟郑家满门有什么关系?”康氏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盛老爷子喂错了药,跟盛家满门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盛家满门都被斩了?”郑素馨这一次寸步不让,一点都不容情,用盛家的事情提醒郑老爷子,不要给郑家带来如同盛家那样的灭门之灾。
康氏被郑素馨的眼神看得讪讪地,低了头拿帕子醒了醒鼻子,不敢再说话。
郑老爷子长叹一声,“我会婉拒二皇子的好意。”
郑素馨顿时觉得那股从看到信就堵在她胸口的气终于顺了。
“爹娘拿主意吧。我就是提个醒儿。毕竟郑家是我娘家。郑家好了,我在吴家才会好。”郑素馨笑容满面地说道。
“嗯,你好生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没事不要老往娘家跑。”郑老爷子嘱咐了她几句,就跟她一起离开内院,回自己的外书房去了。
郑老爷子一路无话,郑素馨也不敢再提此事,只是拐着弯向郑老爷子套话,想知道明年春闱的考题都是什么范围。
郑老爷子是个古板人,虽然心里有事,但是也听明白了郑素馨的意思。
“……我是主考官,不可能跟别人说考题的。这些话,你问都不该问。以前你倒是知书识礼,如今怎么连这一点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你再这样,我可是要去吴家,跟你公公婆婆好生说说,把你带回家好好训教。”郑老爷子横了郑素馨一眼。
郑素馨被噎得面上一红,忙低了头,心里暗暗着急。
她答应了要帮吴长阁弄这一次春闱的考题,可是没想到爹居然油盐不进,根本不肯行这个方便!
郑素馨咬了咬牙,默默地看着郑老爷子的背影消失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眯起了眼眸……
远在江南的二皇子终于接到郑家的传信,却是婉拒他迎回郑想容骨灰和灵位的提议。
这也在二皇子意料之中,他并不气馁,反而对不愿意沾他光的郑家人更增好感。
一家欢喜一家愁。
这边王青眉如愿以偿,做上了二皇子的正室,并且受封皇子妃。
王家人终于成了皇亲国戚。
王毅兴成了二皇子的正经二舅子,却没有功夫在二皇子府邸接受众人的恭贺,因为秋闱的时候到了,他要下场了。
大夏皇朝有五州十三道。五个大州分别为东州、西州、南州、北州和中州。科举考试则分为三部分,州试、省试和殿试。
州试是秋闱,在各州举行,第一名称解元。省试由礼部主持,在京城举行,第一名称会元。殿试则是在宫里举行,由皇帝举行,第一名称为状元。
按照王毅兴的原籍,他本来不应该在江南考试。
但是自从他们一家跟着二皇子从京城郊外来到江南蒋州道,二皇子就为他们一家人造了完完整整的户籍和身世。
在这里,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利州人,坐拥利州一半以上的土地。
王毅兴以利州考生的身份下场州试,考了三天三夜,整个人精疲力尽。
到了年底放榜,他高中了南州州试第一名解元。
二皇子府邸上下高兴得不得了,过年过得分外热闹。
“我就知道我二弟是最厉害的。”二皇子妃王青眉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二弟一向是他们王家的希望,也是跟她最亲厚的。
当然,她也是最疼这个弟弟的。
跟别的王家人不同,王毅兴是唯一一个在二皇子府有单独院子的人。
他的衣食住行,都由二皇子妃亲自打理,跟对待二皇子一样。
二皇子不以为忤,还经常夸他们姐弟情深,甚是鼓励。
王毅兴倒是很淡定。
秋闱结束之后,他就马上投入到为明年春季将要举行的春闱的准备中去。
明历二十九年的春闱很快就要在京城举行了,由礼部主持,郑老爷子亲自出题。
刚过完年,王毅兴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有随从、护卫、丫鬟和婆子,来到了京城提前准备好的府邸。
来到京城,已经离春闱的时候不远了,王毅兴闭门谢客,一直在紧张地复习中。
……
这一天深夜,郑国公府外院存放机密文献的外书房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扑通的声音,像是有人撞到铁板了。
外面守门的书童听见有女人的一声“哎哟”之声传来,忙推开门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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