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来的是个穿着和子循等人衣着一样的女子,可同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凹凸有致,纤腰如柳。她一手掐着腰,一手晃悠着手中的团扇,宽大的衣袂也跟着晃啊晃啊,就像是天底下最妖媚的狐狸精在晃动着它那条撩人的大尾巴。
“沈、眉、儿!”程祈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后毫不犹豫地拔出程兰手中的剑,直指沈眉儿,“滚出我的地盘,我的事无须你管。”
沈眉儿柳腰一扭,“哼”了一声,“你的事我才不稀罕管,你是忘了吧,我身为紫云监执事,你们日常生活起居都属我的管辖。这新人的住舍安排还轮不到你过问。聂新月,你随我来。”说罢,她扭着腰转身便走。
这程祈雯和她聂新月一样都是初来乍到,况且日前得罪也得罪过了,她聂新月不介意再得罪一次。然而这个自称紫云监执事的沈眉儿就不一样了。看她这个样子不仅和程祈雯有过节,还是紫云监的老人。有些事若能得她相助定能省去不少麻烦。所以聂新月也不管那个程祈雯是否会气个半死,毫不犹疑地就随沈眉儿走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沈眉儿才笑吟吟地回头来看聂新月,那表情明显就是在为自己刚刚的胜利而欢呼。“新月妹子,你真是有福,竟被容司业亲点入紫云监。你别看这五个监府表面上都是一样的,其实也分个三六九等。这里面就属紫云监的待遇最好。”
她这番话里有话,聂新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这摆明了就是说:你这个小妮子没钱没势,进了这贵族学院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聂新月表面上乐呵呵的应着,心中却只能苦笑不已。她这哪是什么福气啊!这些富家的纨绔子弟个个都喜好仗势欺人,她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来了这里,还不是找罪受?那个容止水竟然这样变着法子整她。
两个人又说了些其他的,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院落之前。不进这院子,这冷清的气息就丝丝缕缕从这院子里沁了出来。
“新月妹子你看,这是容司业亲自下令分给你的院落。虽然这儿已有一年不曾有人住过了,不过司业常派人来打扫,也不算委屈你。该准备的都已为你准备齐全,你且熟悉下环境。九日后,也就是八月初一,正卯时分是五监府全体的初晨训。到时可要准时哦,紫云府刚换了掌理,这新掌理的脾气可是谁都不知道。”沈眉儿拍拍她的手,随即离开。
这一路上沈眉儿虽没有明说,但话说到这里,拉拢她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至于为何拉拢她,那也是再明确不过的事。光看这些人对那个容止水的态度也大概就能知道,他在五监府说得算。而她是容止水亲点进来紫云监的人,就算她身后没什么背景,众人大概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仅不会为难她,恐怕像这样想讨好她的人也不会少。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个容止水是真的想罩着她的。天知道他打了什么棍意。弄不好是想整死她,把那柄剑据为己有。她又不知道容止水和剑主人的关系,辛漠也出言提醒。虽然辛漠的话没什么可信度,可自古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聂新月心里月复诽了几千遍,可仍然改变不了她分到紫云监的这个事实,更改变不了那位容司业的打算。她只能长叹一口气,“义无反顾”的走入这条布满了麻烦的……崎岖小路。
眼前的这院子虽说是清冷了些,但总还算得雅致,而且能有个安静的住所也正是她所愿的。门前牌匾上用隽秀的行书写着“沐月居”三个字。隔着墙,三两枝桃花探出头来,随着风,仿佛在好奇地打量聂新月,同时时不时地相互掩面交谈。
这个院落似乎扯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愫,令她不由自主的推门而进。
以凤鸟图腾为白玉照壁,简单几笔勾勒出的凤鸟双翅长振,翩然欲出。左行至走廊,透过镂空的木质雕花窗就能看见院落里种满了桃花。然而真正身临其境地走入桃花林之后,聂新月才发现,原来那十几棵桃树后竟是一个被桃树团团拥簇的莲花池。池中莲花尚只有三三两两的稚女敕幼叶,静静地躺在水面之上。
从拱形木桥上度过莲池,挑开路旁桃树的那些已经长得过于茂盛的枝杈,前方赫然是几间竹屋。聂新月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以前老妈戏言,等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就给她买个别墅,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她靠到老妈的肩膀上,一边用笔在纸上画,一边说。等她说完了,老妈就笑她太不切实际。当时只当是戏言,而那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此刻竟然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
这是不是也是她的幻觉?她是不是还在仙障之中?如果是,当她推开这竹屋的门时,里面会不会有爸爸妈妈?
她不顾一切地冲进门去,心却在那一刻凉了一半。
空的。
张开嘴,她的喉咙却在发紧,像是被人扼住了,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
第一次,她第一次这样害怕这个未知的世界,这个令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世界。
她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爸妈,我想你们。我想回家。
她缓缓的蹲下来,抱住了自己。在这里,她只有一个人,孤立无援。
“诶?你是谁?”
背后传来的声音令她一惊,猛地从地上窜起来,警惕地盯住来人。
那人身上很随意的披着一件淡青色的外袍,眉宇间一缕碎发随风起落。他稍稍一愣,嘴角便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抱歉。我想,是我走错了。”说完,他回转身形,悠然离去。只留下聂新月一个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她甚至因为眼里的泪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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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雾林,他就知道来了不速之客。锁龙潭平静无波,就像这位不速之客容止水的表情,从来都不带半点波澜。即便,他现在很生气。“见到了?”
“见到什么?”明知故问,一贯是他对付容止水的方法。
当然,容止水并不会因为他的明知故问而气得方寸大乱,他甚至很平静的回答他:“那个女的。”显然他的平静是懒得和他计较。
“沐月居的那个?”他笑着扯下披在身上的长袍,飞快的一展臂,将长袍穿到身上。“我说嘛,除了容大司业,谁刚往那间房子里面安排人住,害得我撞到个尴尬场面。”
容止水眼中寒光一晃,恶狠狠地丢了把剑到他的脚下。“要我问,还是自己招。”
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剑,他缓缓俯身拾起,手指在翡翠剑柄上一拂,晶莹剔透的剑柄立刻亮起碧色的光。“难得你离开灵墟,没空看管我,我自然要去为自己谋条出路,免得兔死狗烹。反正正事我从不曾耽误。”
“谋出路?”容止水微一挑眉,“什么出路要被打到重伤,连剑都丢了?”
果然瞒不过容止水。他轻叹一口气,“你都弄清楚了,还问我做甚?”
“少考验我的耐心。误了事,谁也救不了你。”
看着容止水甩袖而去,他徐徐勾起了嘴角。
容止水,你就是太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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