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容止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笑,只是觉得释然,觉得开心,便不知不觉地就把嘴角弯起来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快速的转身,以免被他们察觉到。
她不是天上的人。她来到这里结识自己并不是她的预谋。她想回去自己的世界。
容止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弭,又变回了那张冰块脸。至于为啥会这样,他也搞不懂。
刚迈出沐月居的大门,就见一个白锦女弟子和一个下人打扮的女子一起朝着他行礼,他心里不爽,绷着的脸比平日更冷了几分,只瞟了一眼,就转头走了。
他还有笔账要和沐楚算。
程祈雯可不知道容止水在想什么,只道聂新月惹怒了容止水,才令他的脸色那般难看。容止水和沐楚前脚走出她的视线,她后脚就直起身,直冲进沐月居。
匆匆穿过回廊和竹桥桃林,她就看见主房的门大开着,聂新月傻愣愣地站在厅堂接近门口的地方,原本盘起的发散乱地在她的肩头随风拂动。她身前不远处斜插着一柄剑,剑柄冲着门。而竹屋的地上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被风吹着,飘滚到房间桌椅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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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新月视线的焦点聚到程祈雯的脸上,呆滞的表情终于变成了微笑,轻轻的,苍白的,仿佛一碰就会碎了,但这笑容中似乎又藏着点欢喜。“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呗。擂台一散我就立刻来你这了,可是外面布了结界,我进不来。你好不好?伤得重不重?还有你的头发……”程祈雯拢过一股聂新月的头发,惋惜担忧又气愤的道:“我看容司业和沐掌理都是面色不善,你是怎么惹到他们了?可就算是生气吵架,也不该把你的头发弄成这样啊。”
“小姐,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要新月怎么回答?都别站着了,你们坐下说话吧,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水。”程兰把聂新月按坐到椅子上,又服侍程祈雯坐下,竟自离开,去沏茶了。
“我没事。”聂新月还没坐稳当,就回了程祈雯这么一句话。说完她捋了捋碎发,笑道:“每日上课都要盘头,麻烦死了,我觉得这样更方便些,便给割了。司业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做法实在不像话,发了通脾气便走了。放心,没事的。”
“新月,我有时特不懂你。司业说的没错,头发怎么能随意的割呢?可惜了你这头发,你怎么舍得?”程祈雯怜惜的叹了口气,心里像是压了千金重石,闷得难受。余光突然扫到那柄地上插着的剑……按理说若是新月拿剑,这剑柄不该是朝着门的。程祈雯皱皱眉:“你真的是嫌头发麻烦?是不是和司业吵架才……”
“祈雯,我……”
“嗯?”程祈雯疑惑地看向聂新月。
聂新月的视线闪躲开来,轻轻咬起下唇,半晌才道:“若我有事一直瞒了你,你会生气么?”
程祈雯沉思片刻,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聂新月能有什么事瞒她,只好说:“不会吧。但也要看是什么事。”
“是么……”聂新月若有所思的沉下眸子,又想了好久,嘴角才动了动,然后接着道:“我告诉了你,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嗯,好,你说。”
“我来自异世,所以司业才特别照拂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原因。”
身体一滞,程祈雯错愕地瞪住聂新月,慢慢地皱起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新月,你可是在与我开玩笑?异世?异世是指……”
聂新月摇摇头:“其实我并不确定是不是异世,但一定不是我原来的世界。单看衣着,这儿大概是我那个年代的两千年前。从我了解的历史来看,古代虽也有神仙之说,但却神秘至极。而这儿连市井小贩也拿修仙之事不当秘密,与我的世界完全不同。所以我猜,这儿并不是我的世界。”
“那你的一身武艺……”
“从小为强身健体练的,同你在灵墟镇那次是第一次用。”
程祈雯听着她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震惊那是肯定的,震惊之余她还有一点点欣喜。新月肯将这秘密告诉她,显然是对她极为信任的。但这份欣喜并未能延续很久。
新月修仙是为了回家。
淡淡的落寞一点一点沁入程祈雯的思绪。她的好朋友在拼命的奋斗,拼命的努力,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以后都再也见不到她?
程祈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聂新月的手,手心冰凉的触感令她有些心疼。
自己离家再远,终究随时都可以回去,而新月不能。自己尚且难以抑制地思念家人,那新月呢?新月的孤单,新月的乡思,会有多么强烈?
穿越时空是多难的事情,程祈雯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新月离开之前,她必须帮她,帮他达成目标。
程祈雯渐渐露出笑容,将自己的手和聂新月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对着新月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有些话不用说,只需做。
那厢聂新月深呼出一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此刻终于落下来。
她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和所有人分别的准备,没想过和任何人深交。而程祈雯则是全心全意的关心她,真心和她交朋友。这对程祈雯不公平。她不忍心让程祈雯受伤,所趁此机会告诉祈雯真相,要去要留都随她吧。
这之后程祈雯只坐了一会儿,确定聂新月没事便离开了,只留下程兰帮聂新月打扫屋子。程兰的脸色不太对,从她把茶水送进来的那一刻聂新月就发现了。
聂新月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多想,潦草的与程兰将地面上的头发扫净,便以想休息为由打发程兰离开。她躺在床上,抬手摩挲自己的眉心,纷乱的思绪一点点归拢。
眉心的灼热,体内的仙气,沧渊到底在她身体里做了什么手脚?容止水又在顾忌什么,他那笑是不是意味着来自于他的威胁已经排除?他和沐楚似友非友,似敌非敌,到底是什么关系?更关键的是今天的擂台究竟有什么深意?
其实对于她来说,这些问题有没有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死在这里。活着,变强,回家。她要做的只有这三件事。
聂新月有些累。从前生活不顺利的时候,她也会觉得无助。但那个时候只要钻进母亲的被窝里,紧紧地搂着母亲,就什么都没有关系了。而如今,这种无助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被无限放大,随之而来的则是隐隐的不安。
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可她却又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她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回到父母身边!
她翻身下床,带上剑,娴熟地从后院翻入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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