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璇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颜华阁的,但是旁人却清楚。
她似幽魂般,一步一步似乎都走的极其艰难,眸光空洞,素白的衣裳,及臀的青丝不停随风不停的飘扬,若不是白天,烈日当空,巧儿还以为见鬼了呢。
“王妃……”
“王妃……”
巧儿看着眼前这个不言不语,只是愣住看窗外的女子,紧紧咬住下唇,忍住呜咽声。
晚絮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拉走。
“让她安静一下吧。”
“可是王妃她……”
“走吧……”不等巧儿说完,晚絮就把她拉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整个房间又变得静谧一片。
霎时,窗外闪过一个黑色的影子。叶璇夕有些惊异,正欲闪躲,发现右肩一重,扭头,竟有一只苍鹰落在她的肩头。
正欲呼人,却发现这苍鹰的脚处竟有一极隐秘的小竹筒,竹筒里,仿佛有张纸。
带着狐疑之心,她抽出竹筒里的纸张,纸张上,一个个擒苍有力的字映入她的眼帘。
“今日整军出发,傍晚到达边境驻营,明日与雾落国开战……”
整军出发?
眉间重重一跳,是他!
简练几句,记录了他今日的所有。
握紧了手中的纸张,叶璇夕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在心间澎湃着。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对她彻底死心了吗?可是为什么又给她送这些莫名其妙的小纸条?
她执起桌案上的毛笔和纸张,可是想了半天,却发现无从下手,她该写些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
最终,她只是取走小纸条,将苍鹰放了回去。
看着盘旋而去的苍鹰,她心中似乎泛过一丝莫名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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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国边境,军营
透过夕阳,营内,坐着一个身着银色戎装的男子,他凌厉的双颊还粘着几滴未擦去的鲜血,看似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
他望着窗外,橙黄的的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他在等待的。
半空中掠过一声鸣叫,他剑眉长飞,薄唇扬起一丝弧度。
回来了。
昨晚他放走苍鹰,然后一夜未眠,终于在今日傍晚等到了。
他走出营子,看着一抹黑影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准确的落在他的右肩。
他朝苍鹰的脚背处望去,竹筒还在,小纸张不见了,显然是被人取走了,他将苍鹰的脚处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见有回信,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知道她肯定看到了苍鹰,也取下了小纸条,可是他不敢肯定她有没有看,是没时间看,是忘记了看,还是……不屑于看?
不回信给他,这算什么?
凝眉,他按住心中燃起的怒意情绪,想了想,顾不得月兑去满身沉重的盔甲,走进营中桌案边,执起毛笔,又写了一张小纸条,放入苍鹰脚背上的竹筒里,将苍鹰放了出去。
叶璇夕等到苍鹰时,已经是深夜,取下纸张,依旧,纸张上写着那人一天的所有事情,甚至是他出动了多少兵马,败了敌人多少人,都写得一清二楚。
“今日率大军,大败雾落国前线三万大军,我军乘胜追击,将敌军歼灭……”
依然,她只是取走了小纸张,却依旧没有给他回信,心中泛过一丝喜色,不知那人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他写信,她看,却不回。
那人看似没有生气,而是愈发的有兴趣。她也渐渐的习惯了,每日深夜,只要她等在窗前,都有一只苍鹰会按时落在她的肩上,每次,那苍鹰的脚背处,都有一纸满满的字,同是叙述着那人的一天。只要收到信,她都会感觉到无可言语的安心,好似她离那个男人,好近,好近。
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开始变化了。
军营中,一男子一身戎装,难掩的高尊气质涌现从眉宇而出,他看着苍鹰脚背处空洞的竹筒,心里难免泛过一丝失落。
已是第十五天了,那个女人竟然一个字都没有给他回过。
他很生气,很生气,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无奈,从桌案上,执起毛笔,在纸条上写着什么。
骤然,有人从撩开营布而进。
“莫凌天,什么事?”
修长的身子,面上透着隐盖不住的急促,“王爷,雾落国突然来犯,我军方才才与他们一战,疲惫至极,开始有些抵挡不住了……”
男人蹙眉,放下毛笔,走出营外。
果然,营外一片混乱,军中将士早已疲惫不已,与雾落国对战时,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滚滚黄沙,被嫣红的血染得鲜红鲜红。
哀号声,厮杀声,响彻天际。
“王爷!王爷!”身后,一个小卒冲上前,跪在他的身前,面露惧色,“王爷……粮……粮仓……”
“粮仓怎么了?”莫凌天问道。
“粮仓着火了!”
小卒的五字,段若痕感觉眉宇间重重一疼。
“王爷,这怕是一个圈套,今早开战时,就发现敌军的人比往日少了许多,谁知,主力竟留在我军最疲惫之时!而又趁我军疲惫时,烧了粮仓!”
“凌天,你带人去救火,其他人随本王去前线杀敌!”段若痕的眸子似淬了火一般猩红,浑身骤起的冷意使周围的人皆是一惊。
“可是……王爷你身上的伤……”
是啊,他左肩还有伤。
“本王没事,服从军令!”他冷声命道。
“……是。”半晌,莫凌天才咬牙应道。
众军前,段若痕高居马上,手持长剑,奋勇杀敌,棱角分明的俊脸被血染过,此时的他就如地狱的一个修罗。
蓦然,“啪嗒”一声脆响,他抬眸望去,一支玉钗从他的袖中掉落。
他心尖一紧,是他要送给那个女人的玉钗!
飞身下马,他正欲去捡,可是,“咻”,敌军竟放起箭雨,玉钗滚入战地,眼见就要被踩断。
不!不可以,他怎么能让玉钗被踩断?
他紧抿着唇,向着玉钗掉落的地方杀去,纵身,玉钗被纳入手心,他将玉钗擦净,玉钗透出一丝青幽的翠绿,他仿佛看见了那女人的笑颜,薄唇微微泛起……
“王爷!”
不知谁在滚滚黄沙中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他一怔,一支铁箭已穿破他的胸膛,他低头看着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渐渐染红他的戎装。
视线渐渐模糊,他又仿佛看见那女人对着他笑,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玉钗放进怀中,随着一阵呢喃,他的身子缓缓而落。
厮杀哀嚎中,隐约飘过一声温柔的呢喃。
“璇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