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已经有上元节的气氛了,京城到处张灯结彩,人山人海。青年男女并肩而行。就连陆家族长陆公都扬言要来凑凑年轻人的热闹了!这下,更是继珏世子参与监督花神选举活动的又一重大消息,这天下的士人哪个不知道闻名天下的名士陆公啊,不少寒门子弟更是跃跃欲试,指望着在上元节的花灯会上好好表现,夺得陆公等前辈的注意力,要知道,这些人的一句点评可抵得过自己半生的努力啊!这不,年长的如陆公之流,年少的如岑御史之流。全都出动,何况还有个名动天下的珏世子,让人怎能不兴奋?这不,乔府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乔府
“老爷今日真真是玉树临风啊!”江氏笑道,看着自家不停照着镜子的丈夫,只能摇摇头。
乔蕴之难得笑笑,道:“夫人此言差矣,我朝人才辈出,芝兰玉树,大有人在。如老夫这般老朽,早该退位让贤了罢。”
江氏闻言抿嘴轻笑,“可不是,我朝人才济济。不想,今年的上元佳节连陆公、曹公等前辈都出席了呢。”
“呵呵,如此高调,倒令老夫模不准他们的意图了,也罢,就当去看看热闹吧!看来今年的清谈会是颇有看头的了!”乔蕴之呵呵笑道。
“妾就知道,老爷是想去聚宝斋听那些儒士谈经论道。既如此,妾也就只好和滟儿一同出门了。”闻言,乔蕴之轻皱眉头,道:“既是答应了滟儿出门,便让她带着侍女出门好了,你就不要凑过去了,滟儿自大好后,也没参与过什么活动,就不要太过于拘束她。”
“这、、、这、、、”江氏不放心道。
“行了,你不必忧心,我会暗中多派人手保护她。更何况,此次皇室加派了这么多人手护卫京中安全,只有蠢材才会选择在此时下手。”乔蕴之有些不耐烦了。
江氏无法,只得道:“是,老爷说的对。”
乔蕴之看着江氏略带委屈的脸庞,假意咳了一声,道:“你旧时不是与建国公夫人是手帕交吗?便与她一道出门,也算有个照应。”
江氏闻言,欣喜的抬眸,道:“多谢老爷,妾实在许久不见蓉姐姐了。”虽然乔府与建国公府相距并不太远,但是因为两家男主人政治上的立场不同,私下也没有什么来往,现下老爷的一句话,实在是来之不易啊!而今年的上元节终于在一应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到来。
傍晚,叮嘱完府中一应大小事务,乔蕴之就面带微笑的出了门,前往聚宝斋。这厢,乔旖滟在江氏的谆谆告诫和一种侍女蠢蠢欲动的眼神中也出了门,只是戴上了白纱锥帽。身着粉衣的桃红不停的在她跟前说话,紫苏姐妹则是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小姐,防止小姐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到。
“小姐小姐,快看,七彩琉璃灯诶!”桃红眼尖的看着高高悬挂于街市中心的宫灯,兴奋的嚷道。
紫苏也看见了,只是无奈的说道:“可惜,要猜中灯谜才行啊!”
“可是,这宫灯想来也是别人订做的,否则就不会悬挂在西角了。”紫樱接着说道。
“怎么,花灯还能订做吗?”乔旖滟听得颇感兴趣,自上次风雨小筑之行后,桃红便和紫苏姐妹相熟许多了。这下,几人便打闹成一团了。
紫苏比其双胞胎姐姐紫樱更加活泼,便抢先开口:“当然啦,小姐,通常在上元佳节订做花灯的是要送给心上人的。不过看这宫灯如此精致绝伦,想是哪位世家子要送给心上人的呢!”
“小姐快看,河上有座画舫,瞅着倒像是半醉人间的妙弋姑娘呢!”这厢紫苏的话还未说完,桃红惊喜的声音再次传来,想是热闹太多了,把小姑娘迷得找不着北了。妙弋?忽然记起桃花园晚宴上那个冷漠的艳丽女子,乔旖滟此时倒是生出了几分想要见面的心思。也是,这种场合,身为半醉人间花魁的当家花旦又怎会不出席呢?想来那些贵族子弟下的帖子都够让半醉人间老、鸨喝一壶了。
“小姐,咱们要去瞧一瞧吗?”看出乔旖滟的心思,紫樱便谨慎的开了口。
乔旖滟摇摇头,道:“不必,我们和她也没有太深的交情,现下这种场合见了,反而让两人不自在。”
紫樱正欲回答,却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
“哟,这不是咱乔家旖滟小姐嘛,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嚣张无二的声音出了三公子还能有谁?来人着一身锦衣宽袍,头戴紫金冠,三千青丝用一根玉簪固定好,将奢华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三公子有礼。”乔旖滟很反应过来,敛裙一礼。此人性情倨傲,上次那样的错若是再犯,恐怕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果然,三公子闻言只是笑笑,道:“不想今日有幸遇见乔家小姐,不知订了位置用晚膳不曾?这花神选举还需再等几刻钟,若是不曾订位置,不如先与我一同去醉仙居用些饭食可好?”看三公子目光磊磊,不似奸诈狡猾小人之辈,乔旖滟也就放下戒心,道:“醉仙居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订的,既然三公子诚邀,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那日风雨小筑见你,可不曾料到是这么个刁钻古怪的性子啊!怕是此番陆峥要吃些苦头了。”三公子大笑出声,想到那日陆峥拿着拜帖要送往乔家,却被自己瞧见了,红了半边脸,最后也不知道是否下成了帖子。真替这哥们心酸呐!这追女孩追成这样,和自己比起来相差太多了嘛!想到此,便颇具深意的看了一眼乔旖滟,把乔旖滟看得浑身发毛。突然想起,既是在醉仙居订了位子,那肯定不止三公子一人,想来平时他的那群稚交好友是少不了的,想到这儿,乔旖滟突然有点后悔了答应三公子一同前往醉仙居吃饭,那儿必定围了不少人。看着小姐跟着三公子进了醉仙居,身为小姐侍女的桃红和紫苏姐妹自然是要跟随的,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醉仙居,醉仙居的小儿一看是这位祖宗到了,赶紧把这几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来,进了二楼包间。
果不其然,席上已经坐好了几位,是容家兄妹和陆大公子。陆峥本来是不愿来这醉仙居的,可是耐不住三公子的死缠烂打,本来还有些百无聊赖的眼神,在看到乔旖滟后突然精神了起来。嘴角抿起一丝细小的弧度,不仔细绝对发现不了,可这一切都落在了一直在观察陆峥反应的容曦眼中。自从上次乔旖滟借书事件发生后,容曦就一直在默默留意这乔家二小姐。说起来,乔家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虽然在朝中,乔丞相独揽大权,可是,这一切,在百年世家看来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毕竟,乔家至多不过是外戚,而如陆家、穆家和容家这样的簪缨世家,自然是看不起乔家这样的。但是,乔蕴之在朝堂上的地位让乔家在上流阶层的地位也不断上升,因此就算是看不起乔家,世家也不会在表面上与其发生冲突,毕竟,若是在朝堂上被丞相一派的人暗算几笔,那可不就是谁都能承受的。因为这,连同乔旖旎也被贵族阶层用有色眼光看待。
“三哥,你怎么每次出去一趟都要带个美女回来啊?”容兰看着三公子身后的乔旖滟,
颇为调侃的笑道。三公子的折扇毫不留情的敲上了容兰的小脑袋,嗔怒道:“好个小丫头,竟是调侃起我来了。”再转头对不说话的容曦道,“容曦,好好管管你妹妹。”容兰吐吐舌头,笑道:“我才不要哥哥管我呢!”
容曦自是没有理会这个跳月兑的妹妹,而是看着乔旖滟,颇为温和的开口:“乔小姐刚来,定还没有用膳,不如先唤人上菜吧。”闻言,容兰颇为讶异,自家哥哥今儿这是怎么了,还没见过他这样好声好气的和谁说话呢。就连平时对阿峥哥哥几人也是爱理不理的,今儿这是怎
么了?
“不错,先唤人传膳吧。在醉仙居观景可是一大乐事啊!”语罢,三公子轻摇折扇,随便找了个靠近窗子的位置坐了下来。乔旖滟自然也是靠着窗边坐下,在二楼观景,楼下风光尽收眼底,怪不得醉仙居的位子即使有钱也订不到,室内装潢这样精致,菜色又是京城第一,地理位置又如此优越,更要紧的是,醉仙居背后还有大人物撑腰,一般人还真进不来这里。
“今年的上元佳节确实热闹。”角落的陆峥也开口插了一句话。
“那是因为珏世子啊!我敢说这上京贵女多半是冲着珏世子来的,还有小部分是冲着花神会来的。至于世家子,一半是冲着心上人来的,还有一半是冲着陆公来的。”容兰也插话,得意洋洋的分析。
三公子挑眉,“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世子的事是你能置喙的吗?”
容兰撇嘴,转而道:“我不能说,总有一个人能说吧。”
这下,三公子也乐了,“你说,这天家世子的事还有谁能说啊?”
“切,我不能说,那身为世子小姨子的乔小姐总能说了吧!”突然被点到名的乔旖滟一愣,顶着几道颇具意味的视线。
容曦轻笑,道:“我倒忘了,乔小姐还是珏世子的小姨子。”这句话说的颇有深意,乔旖滟在
心底深思: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现在只能打赌了,相信原主并没有将喜爱珏世子的事闹到
人尽皆知的地步,所以容曦这句话也不是刻意的吧。
便回道:“是啊,我倒也好久不见姐姐了呢。”只能把话题往乔玉凝身上拖了,毕竟,此时作为那个云端高阳的珏世子的小姨子,表现得太热切和太冷淡都不适合。
“姐姐?不过是一个庶女,哪里值当的称一声姐姐了?”容兰不屑,也不能怪她,天朝尊卑思想、嫡庶观念非常重。而容家自古又有古训:每一任容家家主不得纳妾,此生只得一个主母,除非主母未留下家族血脉便去了,才能考虑续弦。因此,受家族影响,容兰对小妾和庶出子女之类的事最是不齿。容曦不满道:“若还是胡言乱语,便让容叔先送你回去。”闻言,容兰只是撇撇嘴,丝毫不畏惧的样子。却也闭上了嘴。而乔旖滟则是被容兰几次三番对庶出子女的不屑吓到了,这还真是一朵奇葩,也不知道容家是怎样的人家,竟养出了这样的女孩儿,难不成以后还不准夫主纳妾吗?于是气氛一度冷场,乔旖滟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人山人海,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美景。另外几人也开始聊起了今年南疆皇室前来朝贺的事情,气氛也热闹了起来。突然,大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阿九。”乔旖滟惊呼,身子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可惜,这句呼唤很快消失在了夜风中,倒是这声呼唤,把其他几个人惊到了。三公子忙问:“可是遇见熟人了?”眼看着那人挤入了人群,乔旖滟心急如焚,一把推来拦在眼前的三公子,急匆匆的出了包间,迅速下楼。这几人都被乔旖滟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见陆峥迅速起身,也跟了出去。
“小姐、、小姐、”正在一楼吃饭的桃红一行人,看着自家小姐急匆匆的从二楼下来,忙跟着站了起来。
拨开人群,乔旖滟焦急的寻找,此时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那晚不是梦,真的是阿九,虽然那晚并未曾见到阿九的真容,可是夜风吹起纱帽的一角,还是让乔旖滟看到了清秀少年的半张脸,从此便不曾相忘。可能这只能用磁场解释了吧!街上非常的拥挤,几乎全部是人,人和人全无间隙的紧贴在一起,想在人群中找人几乎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可是乔旖滟却丝毫没有多想,只是不断的挤开人群,一个一个的查看。她绝不相信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也绝不相信那晚是自己的梦。随之而来的陆峥,紧跟着乔旖滟,看着她那焦急寻找的样子,颇感无奈和压抑。初识以来,这位乔家小姐在他的印象中就是冷静自持的,从不轻易将情绪外露,而今日却如此作为实在让他不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起身就跟了出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跟了出来,来不及多想,只能小心看着前面的倩影,唯恐与自己失散,毕竟上元节这样热闹的场合出事的概率太大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跟人道歉,连自己走到哪儿也不知道了,乔旖滟颓废的蹲在地上,往身后看了看,已经看不到三公子一行人了,想来已经与他们走散了。而阿九却完全没有出现的迹象,忽然想起少年会武功,而且功夫不错的样子,想来若是真的想要避开别人,也是易如反掌的吧!双手环膝,把头埋在臂弯里,乔旖滟开始做鸵鸟状,似乎到了这个时代,她前世的权利和聪明都派不上用场了,永远只能是被动的份。无论是对乔氏夫妇,还是所谓的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