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醉人间,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这是上京一座巨大的销金窟,里面埋葬了多少青春女子的年华与岁月,谁也不清楚。然而,只有妙弋知道,这半醉人间的主人并不是于妈妈,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怕是谁也不知道,就连于妈妈自己也不清楚。
“妙弋!妙弋!”台下的男人很是亢奋,巴不得把女子身上那层薄薄的纱带皮剥下,生生活吃了那人。这就是妙弋生活的地方。
一曲《飞仙舞》,是青、楼里的妓子都会跳的名曲,可只有妙弋跳出来的与别人不同。渐渐的,别人也不再跳了,反正是比不过人家,别白白的成了别人的谈资。这是三公子第一次见妙弋的印象,美得不思人间人!
雪白的缎子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纷飞,长长的水袖随着那人的一转身、一回踢摇曳生姿。而那人的神情却有如高山上的雪一般冷漠,脸上无一丝笑容,却勾、到了台下大片的人。
这就是青、楼最新招揽客人的手段?三公子在心底冷笑,他走南闯北不少年,美女见过的委实不少,而且他自己本就容貌出众,出身虽算不得高贵,却也是寻常人家高不可攀的。投怀送抱的女人委实不少,美人恩不知享受了多少。这些年,这方面的心思倒是淡了许多。如今看这貌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妙弋,倒是勾起了那么一丝兴致。这到底是不是她勾、引人的手段呢?他就不信在这种地方讨生活的人,真能做到无欲无求。
那是他刚回本家不久,在妙弋跳完一曲《飞仙舞》后,就仗着自己穆家三公子的身份,强把人留了下来。本以为她会誓死反抗,熟料她只是淡淡的接受了这未知的命运,这位从未见过的高高在上的穆家公子。看着那人进门后依旧是冷淡淡的表情,三公子莫名的失了兴致,直接问道:“我对你有几分兴趣,却不能给你名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出这里。”这半醉人间的水有多深,他是知道的。而且,既然这红楼女子那个挣扎一生,不是为了日后能够赎身出去,有个良家出身?他料想妙弋应该不是拒绝。熟料,那原本清高的女子听后,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流出了眼泪。穆梓荆只是那么沉着脸看着她,脸上是风雨欲来的神色。
半晌,等妙弋笑够了,才道:“公子绝对不是第一个这样对妙弋讲话的人。”
“怎么,难道本公子尚比不过那群鼠辈?”穆梓荆用扇子挑起她白玉般的下巴,心里却是无边恼怒。
妙弋颇为怜悯的看着三公子笑了一下,也不去管他那可以侮辱赏玩自己的举动,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公子知道为什么吗?”
穆梓荆收了折扇,挑了挑眉,仍是道:“你还年轻,尚不知事。本公子体谅你,不与你计较,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才好。”他堂堂三公子是何人物,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失了身份面子,不愿便不愿,这世间的女人多得是,想巴着他的女人多得是。正准备踏出时,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妙弋哀戚却坚定的声音。
“妙弋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老死在半醉人间。”
那一刻,他便想,或许真有那么一个女子,是不同的。彼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将心放了进去。此后的日子里,他便去半醉人间去得更勤了,一个男人若是真把一个女人放在了心上,就会不由自主去为她做一些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谁知接下来的日子,让他充分见识到了那个女人的油盐不进,坚持了这么些日子,他自己也有些腻了。他的家里怕也是早忍住不说很久了。可谁知,那次的风雨小筑之行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他不顾上京所有的目光,也不管什么身份论,硬是把她带了去了。本来,以为这回她可以看到自己的诚意了。谁知,一路上她都是不情不愿的样子,让他怒火从心起,也不管她的死活了。回京后,有刻意冷淡了她一段时间。可今天兄长的一番话,竟是让他又想起了她。
可没想到,今日竟是看到了她又在众人面前跳《飞仙舞》,让他恼怒不已。不顾台蟣uo等坏哪抗猓?苯优苌咸ò涯腔乖谛??呐?烁?Я讼吕础D且凰玻?钸?难酃夥滤拼┩噶顺景#?靡幌蚋甙恋乃?故强床欢?br />
进了柳烟阁,妙弋挣开了他的手。
半晌,穆梓荆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没有瞧出,你是那么一个攻于心计的人,怎么,现在跳一曲,价格几何啊?”
妙弋只是浅淡的看了他一眼,似是听不懂他话语中的讽刺。反而是笑得跟一朵花一样,穆梓荆有预感她嘴里说出的话肯定不好听,果然。
“三公子说的对极了,自上次风雨小筑之行后,妙弋的身价倍增,说起来,还得感谢三公子呢!”
看着那人刺眼的笑,穆梓荆眯了眯眸子,有一丝危险在蔓延。
“你是在怪我吗?”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女子,他的一番心意竟被当成了驴肝肺。
妙弋抬头,轻轻一笑,道:“妙弋不敢。”
“我自问真心待你,却不想你如此想我,既是如此不稀罕我,日后我便不是手下留情了。”穆梓荆冷冷道。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痛到了妙弋,她竟是一下子嗤笑出声。
“对我好?若是闲来无事的调笑逗、弄算是对我好,那三公子算是对我最好的了。”
穆梓荆一个没忍住,一巴掌就这样扇了下来,把妙弋的左半边脸打得整个侧过去,白玉般的脸颊立刻高高的肿了起来。谁料,妙弋只是用手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不怕死的说:“看吧,这就是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你们所谓的世家子没有真情,我也从没有在你们身上寻找过。这世道,本就让人无奈。我从来没有继希望于任何人,也希望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不要来打乱我平静的生活,我半生为了生活孤苦无依,身世浮沉雨打萍,为了命运,努力活下去,可是这一切,在你们这些世家子的面前,竟成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妙弋边说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想起了以前那些努力活下去的日子,一个上京最大红、楼的花魁,究竟是经过多少的苦难熬成的,那些心酸,谁又能清楚呢?
成功的花,
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
浸透奋斗的泪泉,
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好吧,我以后不会来烦你,只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话为完,人已经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
妙弋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声音,他是第一个把她从台下拽下的男子,也是第一个对自己说希望自己不要后悔的人。或许,自己是对他有几分心思的吧!不然就不会对他吐露自己真正的心思了!只是这世道坎坷,人如蝼蚁一般低贱。这所谓的真情怕是在时代面前,什么也算不了吧!或许,终其一生,她都忘不来那个一身骄傲却寂寞非常的男子了。即使她从未想过与他有所牵绊,有些人,一旦遇见,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