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那么过,即使大家心里都有几分鬼心思。可日子终是如流水一般的过去了。
乔旖滟开始在姬婴的悉心教导下渐渐成熟起来,此刻,若是非要说她和土生土长得天朝贵女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她那脑子里抛弃不了的现代思想了。除却这些,她的琴棋书画、女红绣工都可以拿出手了,即便在上流圈子算不得拔尖。但总是,不会惹人怀疑了。
而在与姬婴的相处中,两人都没有跨越各自的底线,或许,两人都明白的事,但谁都不会说出口,这似乎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夕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觉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姬婴用朗朗声音念着这首古老的暗恋歌,那声音分明不带一丝感情,却偏偏让人听到了百转千回。或许是人不同,也或许是心境不同。
“先生有喜欢的人吗?”乔旖滟淡笑着反问。
姬婴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看着面前女子的笑颜。顿了顿,道:“无。”
“呵!”熟料,乔旖滟只是一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唱出了《越人歌》,是用如何细腻的心思,它才得以被当作名流千古的爱情箴言流传于世。
姬婴看着眼前似乎笑得毫无心机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了她—或许也不简单。
而在这个天朝气数将尽的末年,出现了这么多才华冠盖的人物,究竟是好是坏?
“你有一颗,淡定而敏感的心。从不会轻易入局。”半晌,姬婴淡定的说出对乔旖滟的评价。
“错了,”乔旖滟淡淡纠正,“是绝不会入局。”
姬婴笑了,第一次笑得毫无杂质。给人莫名的惊艳之感。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用空远的声音道:“你入局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已经入局。可惜了,生在这个时代。”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的叹息。
乔旖滟也笑了,竟似是颇为赞同他对自己的点评。半晌,道:“或许吧。”
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姬婴素来淡漠不为谁动心思的心竟是有了一丝怜悯,或许是因为那女子的通透。这样的女子,注定通透纯粹,却注定要在这尘世撞得一身是伤。
接下来的日子,姬婴教会了所有贵族女子应学会的诗书礼仪,凭借乔旖滟前世所积累的经验,学起这些并不是很难,只是,其中很多典故,还是要借助姬婴才能理解,还有一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地方风俗,乔旖滟也有所涉猎。所以,总而言之,进步还是很大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姬婴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可那个人却从来没有直说,就说明自己的秘密或许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那人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她并不介意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样一直相处下去。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之间有了利益冲突,她不知道凭借自己全力,能否功成身退。因为,她看不透这个人。即便是前世面对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对手,她也有办法对付。只是,这个人,似乎轻的如同一阵烟,虚无飘渺,看其不透。
“乔小姐进步神速,而且天资聪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姬婴阖上书,做了今天功课最后的总结。
“天资聪颖?任我再聪颖,也比不上先生。先生这句话,只会让我觉得难堪。”不是她非要钻牛角尖,任哪一个天之娇女,被人轻易看透,自云端跌入谷底,也会有这样的落差,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比自己水深百倍的人面前。乔旖滟不免就有了迁怒的心思。
姬婴不准备纠结这个话题,只是道:“明日是小姐自己安排的日子,就不必来上课了。”
说完,就开始抚琴,不再管乔旖滟的反应。
乔旖滟和他相处了一段日子,还是有点清楚他的性子的,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贵族礼,便着木屐踏踏的走了。
听着那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听不见的木屐声,姬婴才停下了抚琴的手,淡淡的看了一眼乔旖滟离开的方向,眼中是无限的深沉。
“小姐,这是容府小姐给您下的拜帖。”桃红看着小姐下学归来,赶紧上前,将一纸制作精美的拜帖拿了过来。乔旖滟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印象中,她似乎没有与这个容家小姐有什么来往啊!
看着小姐平静的看完拜帖,桃红不安的问道:“小姐,您会去吗?”
乔旖滟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神色的桃红,微微一笑,道:“去。怎么不去?”
“可是容家小姐似乎与我们府上并无来往啊!”桃红看着小姐毫不在乎的神色,急急的跟上她的步子。乔旖滟一回身,差点撞到桃红,看着桃红委屈的神色,她好笑的揉了揉她被撞红的鼻子。道:“人家拜帖上都说明了‘诚心相邀,敬请光临’,你说,我还能不去吗?”
“是哦。”桃红皱了皱小鼻子。
“好啦,别担心了,她好歹是名门小姐。我再不济,也是当初丞相的嫡女,她就算内里再与我不对付,面上也不会和我过不去的。放心啦!”乔旖滟安慰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也养成了安慰别人的习惯,或许真的是这个时代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桃红释然一笑,她相信小姐。